秦政看着他情深义重的样子冷笑，我的沙夜儿，这就是你交的好朋友，为了救他的小情人，三番两次的拿你做笺子！总有一日，你会发现这世上只有师父对你最好！
秦政心念一转，对平哥道，“给你解药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去求夜儿来帮你讨！”
听了他的话，平哥顿住。
他知道刚才的事过后，阿福恐怕一辈子都不愿再见他了，他也知道大王让他去求阿福，是为了离间他们，是为了消磨阿福对他的最后一点情谊……可是那又该怎样呢，他别无选择。
……
“侯爷，平公子来了。”
祁元夜正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小圆子突然进来说平哥来了。
“让他进来。”
祁元夜有好多话想问，但看到平哥的那一刻，却感觉这个人陌生得好像从未认识过一样，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平哥跪下，“阿福，对不起。”
祁元夜抬手让小圆子出去，然后开口道，“平哥，别的我都不问，我只问你我弟弟的失踪，还有尹子枫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回答他的是平哥的沉默，就像之前秦政的沉默一样，一样令人窒息，祁元夜的心抽痛。
为什么每当他以为幸福将要来临的时候，不幸就会突然降临？
为什么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跌落谷底的时候，深渊还会坠落？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师父是假的，朋友是假的，十数年来他生活在一个弥天大谎里，像一个傻子一样，受尽欺骗，像一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他的弟弟因为他受尽磨难，他的兄长因为他死于非命，而他却认贼作父，跟害了他们的人称兄道弟，若子枫哥哥泉下有知，怕是恨不得掐死他吧！还有翰儿，若他知道是他害了他，恐怕再也不会认他这个二哥哥吧！祁元夜开始庆幸他和祁家彻底断了关系，也庆幸翰儿忘了过去，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平哥看着他恍惚的神情，愧疚地喘不过气来，“阿福，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和影一他们一样，是大王手下的暗卫，排行十九。十七年前，我十一岁，随大王去到赵国，一起进入昭烈侯府，大王做了你的西席，我则被管家买下做了洒扫下人。”
阿福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栖霞山庄认识的，其实早在侯府，他们就已经见过面了。只是那时候他是侯府二公子，金尊玉贵，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他又怎么会把他放在心里！
“……上元节那晚，你和三公子被歹徒劫走，大王一早便知道是赵王的阴谋，他想混水摸鱼夺走虎符，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赵国大乱。只是他没想到你能带着三公子逃出来，还用自己做饵甩掉追兵，这样一来，虎符的事自然不了了之，大王不甘心，便命我对三公子下手来离间昭烈侯府和赵王，只是没想到祁家后来会按下真相不提，反把罪名安在了你身上……”
原来如此！
听了他的话，祁元夜恍然大悟，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秦政为什么要对翰儿下手，如果说只是因为不喜翰儿和他亲近，那为什么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要选那一天？反之，如果是为了离间祁家和赵王，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翰儿生于正月十五，与老侯爷也就是他祖父同一天生辰，而且他出生时天上彩云缭绕，朝霞披满了产房，还有人说听见了仙音入耳，这阵仗，一看就是有大出息之人。翰儿确也十分聪颖伶俐，较之普通孩童颇为不凡，祁侯爷，老夫人，祁威，白氏，整个祁家都把他当做心头肉、命根子！
而赵王却为了夺权把他们的心头肉、命根子给割了，祁家岂能罢休！书生造反，三年不成，武将兵变，一夜就完！
师父他可真是好算计啊！
只可惜他也没想到祁家的人都是“忠君爱国”之人，哪怕知道赵王“害了”他们的孩子，也要把事情瞒下来，再献出另一个孙子（儿子）为君王粉饰太平！
祁元夜从前恨他们的“忠君爱国”，现在倒有些感谢了，至少他们没让秦政的阴谋得逞！
哈哈哈哈……
也许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祁元夜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勾起的唇角为何那么苦涩？
那个记忆里疼爱他的师父，那个他一心依赖满心信任的师父，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他了，不，也许更早，也许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算计，什么狗屁的师徒情深，从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其实这倒是祁元夜误会了，秦政当年确实想混水摸鱼拿到兵符，但他同样也担心祁元夜的安危，所以亲自跟在他后面保护他，只是他没想到祁元夜小小年纪、身体孱弱，竟能带着祁元干逃出来，他更没想到祁元夜会豁出性命去保护祁元干，而他自己的哥哥却下令追杀他，许是出于嫉妒，他命人把祁元干丢了。
而且他知道祁元干是祁家上下的宝，他在祁元夜身边走丢，以祁家人的偏心，肯定会责罚夜儿，到时候夜儿心冷，说不定就会答应同他会秦国了，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当时年轻的秦政心里还挺得意。
但是他为了所谓的面子，自不会说他是吃一个小孩的醋了，便画蛇添足地跟属下编出个离间祁家和赵王君臣的借口，却没想到今日被平哥抖落出来了。
再说平哥，他身为秦政的暗卫，应该对秦政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可谓了如指掌，又怎么会不明白秦政是在故作借口呢？可他偏偏绕过不提，任由祁元夜对秦政的恨意再次加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阿福对秦政彻底死心，永远逃开他的魔爪！
平哥捏紧拳头，“阿福，君王的爱永远敌不过他对权势的渴望，何况大王对的你感情已经扭曲变态！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栖霞山庄和你相识吗？”
“是大王派我去接近你的，他让我把你的一举一动全都告诉他。”
祁元夜没有诧异，早在知道平哥是师父的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出现的目的不纯了，只是可惜那十几年的兄弟之情！
至于秦政命平哥监视自己，连杀人他都做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祁元夜嘲讽地想道，却无力牵起嘴角。
平哥眼中满是内疚，“这么多年，我一直挑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传回去，大王对你的态度好像越来越不在意，从一开始的每月一书到后来半年一书，我以为他会彻底忘记你，没想到一听说你赎身离开咸阳，他立刻来信大发雷霆，还命我将你找到并带回建邺，我撒谎说不知道你的去处，我以为大王就此放下了，没想到他会通过向侯府讨要质子让祁家人把你送过去，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他真的太可怕了，阿福，你要离他远远的！”
祁元夜，“这些话你从前为何不说？”
平哥瞬间哑口无言。他想说的，他无数次想坦白，可是一旦他说了，他就会失去这辈子唯一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他不敢。
“对不起……”
平哥的头低的很低。
罢了，现在追这些又有何用？祁元夜心灰意懒地叹口气，“你走吧。”
平哥心中一痛，“阿福，我生来就是孤儿，从小被捡回暗卫营调教，遇到你之前，我只是大王手下的一把刀剑，一块盾牌，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个人，和你相处那十年，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几十年后，我们还可以一起把酒言欢……”
祁元夜的手指攥得发白，“我可以原谅你骗我，却不能原谅你杀了子枫哥哥，还有元干……我知道这都是秦政指使的，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可是……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以后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
平哥眼眶一红，他宁愿阿福像对大王那样打他骂他，哪怕是提剑杀了他，也不想听他和自己决裂。
平哥知道，阿福已经彻底对他失望了，而他除了一句对不起，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