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摇摇头,“无妨的,我不累。”

事实上,他早已累得精疲力尽了,但白氏等不得,早一刻回去就能早一刻见到她。

祁威的手收紧,继而松开,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累,马也累了。”

阿福看向驴蛋儿,一连跑了五个时辰,它不仅没累趴下,反而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与旁边那几匹萎靡不振的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祁威也注意到了这一异常,忍不住道,“你这马不错。”一口气疾驰五百里而毫无疲态,比之他的青玉燕也不遑多让。

青玉燕是祁威花千金从魏国购得的宝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阿福点头,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谈论这些,遂道,“那侯爷你们歇着,我先走一步。”

说罢,不给祁威反应的时间,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祁威叹息一声追上去。很快,他就不得不收回之前的话,夜儿胯|下的马比他的青玉燕不是不遑多让,而是胜之远矣。不过半个时辰,他便看不到那一人一马的身影了。

祁威停下马,望着尘土飞扬的官道,重重叹息。

第十章 章节编号:6281596

阿福和驴蛋儿一路飞奔,终于在天亮之前进入荥阳。是时,城门刚开,街上行人稀少,他径直穿过朱雀大街,不过一刻钟,就来到昭烈侯府门口。

侯府大门紧闭,他敲了三回,门房才打着哈欠来开门。

“你找谁”

阿福推开他,直接闯了进去。

“哎哎,你不能进去,来人啊,有人擅闯侯府!”

他这一通叫嚷落下,侯府的侍卫瞬间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将阿福团团围住,其中两名,还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幸好祁管家这时出现了,问道,“怎么回事?”

门房恭敬道,“回禀祁管家,这人擅闯侯府,被侍卫大哥们拿下了。”

适时,阿福回头。

祁管家心里一惊,“二公子”

然后立马对横刀在他脖子上的侍卫道,“还不快把人放了!”

阿福三两步走过去,“快带我去见母亲!”

祁管家面色一怔,不自然道,“您一路车马劳顿,不妨先歇息一会儿再去见夫人。”

阿福道,“不必了。”然后直奔明轩院。

祁管家无奈叹气。

阿福被侍书引进去的时候,白氏正在梳妆,看面色的确有些不好,但也没有祁威说的那么严重,他顿时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您身体好些了吗?到底是怎么病的,有没有请太医来看过?可否让我给您把把脉?”

说着上前一步,欲探她的手腕。

白氏转过身,止住他,“不必了,我没生病,病的是干儿。”

阿福楞住。

白氏继续道,“你三弟得了一种血症,须得合适的血亲为他换血,我、侯爷、你大哥、蔷儿都不行,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阿福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为了给你的小儿换血,装病诓我回来?”

白氏别过脸,略微有些心虚道,“仲公子说换血不会死人的,你就当是给你三弟赔罪了。”

“赔罪……”阿福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声嘶力竭,笑到泪流满面。

笑到终于笑够了,他一字一句道,“我不答应!想让我给你儿子换血,等下辈子吧!”

白氏气急,一拍桌子道,“由不得你不答应,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话落,两个粗壮的婆子冲进来,压着阿福的手臂将他按倒在地,扭成跪拜的姿势。

阿福挣扎着,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白氏。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面容,还倒映着痛苦、愤恨以及,深深的不甘。

白氏被他看得不自在,扭头对侍琴道,“去请仲公子来,记着不要惊动干儿。”

侍琴领命离开。

白氏终于对上阿福的目光,“你不必如此看着我,我不欠你,干儿也不欠你!相反,是你欠我们。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治好干儿,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允许你恢复身份,重新做回侯府二公子,当然,你不能再对干儿起歹心,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你!”

阿福闭上眼睛,掩去里面的湿意。半晌,睁眼道,“我不欠你,更不欠祁元干,我不欠任何人。换血,我不答应!侯府二公子,我不稀罕!”

“你敢说你不欠我和元干的,你”听到阿福矢口否认自己造下的罪孽,白氏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开口斥责,却听侍书来报,仲公子到了。

仲公子约莫二十多岁,一袭青衣墨氅,裹挟着一身寒气进来,路过阿福时微微顿了顿脚步,然后朝白氏拱手道,“仲卿见过夫人。”

白氏连忙起身,“公子不必多礼。”

语毕,看了阿福一眼,道,“这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孽畜,麻烦公子了。”

仲卿道,“夫人客气了,干儿是我师弟,何来麻烦一说?”

白氏点头。

仲卿蹲下身,自袖中掏出一支拇指粗细的竹筒,又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拉过阿福一只手,抬眼道,“得罪了。”

语起刀落,阿福的手心瞬时多出一道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