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禹王府书房外,排着不少要进内请示的人。

最前排的是王府里的陈安澜与马英范两位幕僚,稍后的便是府上的总管张宝,带着管家王进与刘信抄手躬身的候着,而在他们身后正不安立着的,却是七八个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人,有打扮市井模样的汉子也有穿着稍微体面的员外,甚至还有两个妇人老妪亦在其列,这副情形看在鲁泽眼里,心头不免一突。

这时前头候着的张总管瞧着了他,眼微微一眯,而后和气的笑笑示意。

鲁泽勉强扯笑回应。

王进朝后睨瞥他一眼,说不出的意味。

鲁泽咬咬牙,没接他的挑衅,手朝袖口摸了摸里头早准备好的银票,便低头朝张总管的方向走了过去。

张总管挑眉看他:“鲁统领有事?”

鲁泽姿态放低:“张总管可否进一步说话?”

张总管略有迟疑,旁边王进悄悄道:“总管大人可离不得地儿,一会主子爷还得您过去回话呢。”

王进嘴里说着主子爷,眼神却是朝前面两个幕僚方向示意。

张总管似笑非笑的睨过王进一眼,转头正要对鲁泽说些什么,这时候书房紧闭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书房外的众人齐齐面色一整,无不躬身候好。

从内走出的是户部的几位官员,出来的时候无不面有菜色,由此可猜刚刚在里头怕是吃了挂落。

“齐大人、刘大人、于大人。”

陈、马两位幕僚拱手问安。

虽陈、马二位并未在朝廷挂职,可几位户部的官员却不敢托大,一一拱手回礼。

张总管等人也都来问安,还特意送了两步,道了句大人们慢走。

待几位官员上了王府准备的马车离开,书房外的侍从方传了话:“主子爷让两位大人与总管大人一道入内禀事。”

张总管忙整整衣物,随两位幕僚入了书房。

王进斜眼瞅着鲁泽那双目呆滞望着紧闭房门的模样,幸灾乐祸的撇撇嘴。

鲁泽回了神,朝王进等人看去,咬牙切齿。

刘信比不得王进有靠山,因而面对鲁泽他难免心虚又害怕,目光就躲闪起来。

王进嫌他窝囊,抬手冲着刘信颈后就扇过去,借事发挥:“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那般差事是随便能假人手去办的?这回可好,出了纰漏将人伺候傻了,累得总管大人陪着咱们来吃挂落!等回去后,也没你的好果子吃!”

刘信小声喊冤:“这可不能赖我,差事是那鲁海硬抢去的,还拍着胸膛打包票说万无一失,可哪个知晓他竟阳奉阴违的行事?”

两人一唱一和,鲁泽也知是那王进特意讲给他听来恶心他,索性闭了眼不去理会。

第2章 第 2 章

书房里熏着檀香木片,清神养气。

张总管躬身小声儿回禀着,掐的声调适中,语速平缓,入耳不会让人感到半分不适。所述内容简明扼要,不曾夸张半句,也不曾遮掩半分,皆如实情。

偌大的檀木书桌上,除了十方宝砚就是厚厚的一摞账本。案后端坐的人一页接一页的翻看,有错漏之处就提笔圈过,无漏无错就提笔写‘阅’。

禀完后,张总管并不敢打搅,悄无声息的规矩退到一旁。

书房内又陷入了静谧,唯独翻阅账目的声儿不时响起。

约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当铁画银钩的‘阅’字落下最后一笔后,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翻阅声方止歇。

书案在侧的侍从端来茶汤,另有侍从趋步至案后,给他主子爷按压肩背松缓着筋骨。

呷口热茶,禹王看向两位幕僚:“二位先生如何看?”

陈、马二人沉吟片刻。

一个宫女的死活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是毓秀宫赐下的,也不过一蝼蚁耳,只消找个稍微过得去的缘由对上交了差,全了宫里头颜面,此事就此了了。即便淑妃娘娘心头不悦,可也不会寻主子爷的晦气,毕竟她还想维持些母子情分,以期让主子爷多多提携些十二爷。

可关键是,这次担此责的人竟是那护卫首领鲁泽的胞弟鲁海。要知道鲁泽比他们跟主子爷的年份还要久,是主子爷颇为仰仗的亲信,这要处置起来,难免就让人有些束手束脚。

二人不由朝张总管的方向看了眼,也不知张总管这回是如何行事的,顶缸的事不找不甚重要的管事来,却找了那鲁泽的胞弟,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殊不知,面上一团和气的张总管,此刻心里头正恨着呢。他本是交代王进找那刘信来顶这个缸,哪料到那王进竟敢阳奉阴违,背着他找了那鲁海!出了这等纰漏,只怕这会他在主子爷心头也落个办事不力的印象了。

“主子爷感念她护主有恩,延医问药并未苛待,这点任谁也无法指摘。只是所谓人力有穷时,大概她能挺过来留得这一命便已大善,其他的便是天意了。不过到底是娘娘身边的得力人,府上最好还是遣人去宫里告罪声,想来娘娘也会理解主子爷的不易,不会多与怪罪的。”

到底还是年长些的陈安涵先开口回话,可他不愿得罪府上颇有些威望的护卫首领,遂巧妙的避开处置这一环节。只是这番话说过后,他又怕在主子爷面前显得他处事太过圆滑,又忙扯了旁的话题问向张总管:“听说她还曾跑出了王府?敢问总管,可知她是缘何出府,又是去见了何人、可又有何异常?”

张总管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听着,冷不丁听到问到他这,眉头一跳,随即又压了眉眼和气的答话说:“就在人醒来的第二日,她是想法设法的要偷溜出府。奴才觉得事出反常,遂并未阻拦,只遣人悄声跟着,直待她再次回府。出府后统共就接触到七人,奴才老早就将人全请进了府里,这会全都在外头候着。”

陈安涵心头突了下,这方意识到刚才问话有质疑之词,怕是对那张总管有所冒犯。

好在旁边马英范出言解围:“陈兄心急则乱,张总管心细如发,行事周全,又岂会让人出府胡言乱语,或怪诞行事,坏了府上的名声?”

话里既夸张总管做事周全,让其在主子爷跟前长了脸,又暗下指出陈安涵是关心则乱,并非有质问之意。

陈安涵心下感激,也就势开口道:“正是,正是,我亦是这般意思。”

张总管依旧是和气的模样,似并未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等他主子爷又呷完一口茶,方躬了身小声儿请示:“主子爷可要宣人问问?”

“不必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