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他就又要听话了。

只是这一次，何岱在黑暗中待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后，踉踉跄跄钻出了衣柜，因为腿有些酸麻，他重重地摔了一跤。

但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为什么变低了，他努力伸出手拨开了沉重的窗帘，透过窗户眺望着一个方向。

只去过一次，他就记住的地方。

第19章 十九、排块巧克力

阳光穿过树林，在地面洒下星星般的光斑，我坐到原何的摩托车后座上，仰着身体看天，看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新鲜，草也越长越高，围成绿色的窗帘，包裹住从中穿行的我们。

目的地在一处很高的断崖，摩托车轰隆隆鸣叫，不断攀爬。

到了地方之后，原何往草地上铺了个旧被单，抱着腿坐在上面，顺便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板着脸有几分不自然道，“坐下也能看。”

我极目远眺，城市和郊区的形状像衔接不太流畅的布块，熨贴着大地。这样站起来，就成了一个巨人，连远处大片大片的森林都只是蒸笼里绿色的小粽子一样。

“这个地方风景却是不错。”我张开胳膊，感受着风从身旁穿过，带走浮热的躁动。

原何有些臭屁地哼了一声，得意洋洋道，“很久之前我发现的，没事的时候我就来逛逛，怎么样？是不是比那什么破公园强多了。”

原何指的是有一次我们路过公园，里面有很多情侣，当时他就颇瞧不上那些在绿化带旁边腻腻歪歪青年男女，锐评其，“没品位。”

“那你挺有品味的。”想起原何曾经有些不屑的表情，我回头对着他道。

“那当然。”原何眉毛挑的高了些。

他发现这个地方还是刚搬到现在的筒子楼的时候，那时候城市区域规划还没现在明显，周围城建乱糟糟的。他没事就骑着摩托车在周围溜，想要摸清附近的人脉，地头蛇都有哪些。

这个地方是无意发现的，地势很高，三面都是树林，不远处有一个守林人的小屋，但已经废弃很久了。

不想和人打交道的日子里，原何都喜欢在这儿来逛逛。因为很多时候解决矛盾的方式看起来只有翻脸，但他又没有那个资格，于是只能到这儿来对着树冷笑两声，完事下去，就又是一个崭新的人了。

“我是不是先该恭喜你，好学生？”原何仰倒了一些，反手靠着手臂支撑结实的身体。他今天穿了一件薄外套，遮住了胳膊上的纹身。

原何又念这个称呼了，我坐下来，眼睛眺望着模糊不清的地平线，并没有顺着原何往下说，“听你这口气，嫉妒我了？”

原何迅速直起身体，甩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所以你真的考得不错，是吧！”

我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下，“要是不好的话，你觉得我还有心情跟你出来吗？”

原何拍了一下大腿，脸上有了一些轻松和愉快，“你就喜欢和我卖关子，你们班是重点班，肯定都考上了吧。”

“怎么样，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问到这里的时候，原何有些故作的轻松，他依旧还是笑着的。

他的试探我听出来了。

说到底，他也知道，这里的教育资源再好也比不上首都。所以呢，他接下来会怎么反应？我有些好奇。

我抬起手挠了挠原何的下巴，思考了片刻回答他道，“还没确定，还得看往年的分段表。”

原何不知道那个表是什么东西，他抬高了下巴，因为有些痒，他紧接着道，“你那个同学，就是那天咱们一起见的那个，他考的好吗？”

“你是说何岱？”我收回手，支着头推测了一下，“他的分数应该被屏蔽了。唔……就是好的祖坟喷火的那种好。”

“这样啊，”原何隐隐有些不理解，喃喃道，“他那样的，为什么还能考这么好？有些太不公平了。”

“嗯？”我侧头看向原何，“你对他很不忿？”

不知怎么的，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原何有些尴尬，但又不想被觉得是他小心眼，憋了好久，他才憋出来四个字，“拈花惹草。”

“那家伙拈花惹草的，一看心思就没放在正道上，还能考那么好？”原何回忆着自己挑灯苦读也读不懂的公式，心里有些发酸。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原何的毛炸炸的头，“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比别人聪明，这有什么办法。”

原何抿了抿嘴，问道，“好吧，那你和他会去一个学校吗？”

这是他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那家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他接触的人多了，就这种人在他这里统一被称为小三预备役，平常不声不响的，实际上最会扛着榔头撬人墙角了。

“不会。”我回答道。

“好了，”我捂住原何似乎还要发问的嘴，不太想和他讨论这个，从今天中午成绩出来后，我就被方严知以庆祝的名义折腾了一番，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

原何老实闭上了嘴，随后安静闭上了眼睛，等待夕阳西斜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他小心睁开眼睛，夕阳像一颗将化不化的蜜糖时，他的心轻盈的像棉花糖一般。

原何抬起胳膊撑着，小心翼翼贴近了那紧闭的唇瓣，被渡了薄金的侧脸此刻像蜂蜜一般吸引着他的心。

呼吸像刷子一样扫在脸上，我睁开眼睛，手挡在原何放大n倍的脸前，“做什么？”

原何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欲盖弥彰道，“没什么？”

我撑起身体，有些没眼看原何背着我装作无事的蹩脚演技，“你刚刚想亲我。”

原何微微侧了侧身体，耳廓红的几乎滴血，他理直气壮道，“才没有！”

“为什么想亲我？”我拍了拍努力团着身体的原何，一时间有些幻视我拍的是老式面包店里的蜂蜜小面包。

可并不松软，还很磨牙，想到这里，牙就有些痒痒的了。

原何当然不肯说原因，“没有为什么。”

“你承认想亲我了？”

原何这才发现他重点抓错了，一时间本就所剩无几的面子这下彻底荡然无存。

“让我猜猜，”我支着头，努力把原何往蠢了猜，“该不会你听过什么都市传说，在至高处夕阳下亲吻的人就能永远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