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皇宫的聂一衡和朝厉得到消息,疯了一样的抛下内阁大臣往回赶,可太迟了。
早上还鲜活的生命,现在留下的只剩一具余温尚存的躯壳。
卧室的阳光暖融融的,男人穿着他深蓝色的军装,躺在一泊刺眼的红色里,他没有闭眼,侧着头,微睁的瞳孔倒影出半个明净的天空。
屋子里是非常浓郁的冷木味道,贺亭最后的信息素从半凝固的血液里散发出来,似枯木燃烧后的余烬,冰冷地昭示着贺亭的死亡。
画面和味道冲击着两个人的五感,聂一衡扶住门框,摇摇欲坠,没有再踏进这间屋子的勇气。
朝厉不可置信地朝贺亭奔去,他比聂一衡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跌跌撞撞地靠近,身上白金的礼服飞快地被血液浸透,染红……他毫不在乎,脱力地跪倒在贺亭身边。
“不……”
“贺亭?”朝厉去抱他:“……医生呢,医生在哪儿!”
门外围着的医生不敢动,因为屋里两个人的面目都太可怕,Alpha的信息素瞬间暴动,狂风骤雨一般在屋里狂啸,让人窒息的威压毫不客气的笼罩了整个居住区,朝厉紧咬后牙,抱着那个毫无气息的人发令:“都给朕滚进来!”
医生瑟缩着连滚带爬的进来了几步,缩在聂一衡脚边,不敢再进去:“陛下,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贺将军是自杀,枪口距离太近…”他硬着头皮说,声音有点哆嗦:“心脏被损坏,失去供血,孩子太小,也保不住了…我们抢救过了,没有用……”
屋子里骤然安静了几秒。
刚刚暴怒的皇帝没有再责问什么,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事实和陈述都在向他们展示着唯一一个结果。
聂一衡也磕磕绊绊来到了贺亭身边,他拖着贺亭的后颈,手捂上胸口那被洞穿的伤口,恍惚着喃喃:“为什么……”岂峨裙47Ⅰ柒久2陆⑥⑴
“早上离开的时候都好好的……明明好好的……”他说:“他昨天还吃了我做的菜,他说想去那个星球看看……”
他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报复他们。
可他们有什么错?!贺亭总是想着抛弃他们,远离他们,他不会分给自己的丈夫一点垂怜,哪怕只有片刻的爱!他连假装哄哄他们都不愿意,每一天,每一天回到家里,贺亭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有,他们亲密无间,又形同陌路。
他们那样倾尽心血的去维持他的生命,营造幸福的家庭,在他们的庇护下活下去,试着爱上他们,为什么就这样艰难?
这时候他不会再反抗了,不会用那样没有感情的目光看着他们了……他安静地躺在他们怀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什么都没了。
聂一衡徒然的企盼贺亭的回应:“这个孩子那么让你厌恶吗,她是个女孩儿,是个beta,我以为你会喜欢她…她会很可爱…会很像你…”
甜蜜的未来还没有来到,悲惨的现状就已经击碎的他的屏障,聂一衡落了泪,他紧扣着贺亭的肩膀,胡乱地又责怪起来:“贺亭…你比我心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你想要什么,想去哪儿,我们都答应,只要你别离开……别离开,为什么你就是不肯!”
聂一衡疲惫地弯下腰,他的眼泪把贺亭干净的一块衣服打湿,朝厉没有把他拉起来,他拿出贴身的手巾,僵硬地,给贺亭擦拭脸上的血污。
两个人围着一具逐渐冰冷下去的身躯,情绪激烈而空洞,痛苦浸入大脑,让它茫然的不知道要想什么,该怎么办。
他们枯坐着,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安静地出神,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叫贺亭的名字,一遍一遍的质问和乞求,好像只要在对话,心爱的人就还活在这世上。
守卫和佣人没人敢进来,外面议院内阁风起云涌,都打探着皇帝和将军的去向,纷纷扰扰,都被拦在了这间卧室的门外。
一直到日落西垂,屋子里昏暗下来,贺亭的身体开始僵硬,他们好似才终于明白,什么都没用了。笨芠甴???九55壹??9?o?證理
这一段强求来的缘分散尽,贺亭没有爱过他们,是他们怦然心动,一厢情愿,逼着贺亭熬尽血泪,让他只剩那一条路可以走。
朝厉用手附上贺亭的脸,把那双熟悉的眼睛合上。
“他死了……”他对着聂一衡,也是对自己说:
“他不要我们了……”
贺亭的死讯没有传出去,皇帝突然停止了一切政务活动,宫殿大门紧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许莹莹知道,她也知道迟早会有人找上他,卫千带着近卫队破门而入时,许莹莹没有惊慌,没有害怕,她并未通知自己的丈夫,而是淡然道:“我和你们走。”
卫千给她的手扣上手铐,蒙上她的眼睛,像押解犯人一样把她带上车,许莹莹以为自己会被送往监狱或者刑场,她明白自己帮助贺亭的后果。
那把枪是她拆开了,一天一个零件的带进了贺亭的房间里,毁灭是贺亭唯一的救赎,她不后悔勇敢一次,去帮他脱离苦痛。
和预料之中的不一样,她被带进了皇宫,卫千一个人领着她进入电梯,一路往下,到了几百米深的地底。
皇宫的密室错综复杂,地下反而宽敞。避开太阳直射让这里的温度定格在零下,卫千把许莹莹带到就走了,许莹莹转头一望这里没什么装饰,冰冷空旷的大厅正中,贺亭就躺在真空舱内。
他身上换着干净的衣服,看不见任何伤口,手被规规矩矩地摆在腰腹,脸色也红润,平静舒展的眉眼,似刚刚睡着了一般,如果不是一直在运行的机器,乍眼看去,可能她会以为贺亭还活着。
聂一衡站贺亭旁,手覆在透明的玻璃上,他眼眶通红,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褶皱,一旁的朝厉不遑多让,他盯着被卫千带过来的许莹莹,终于舍得从贺亭身上移开目光,踱步到她面前:“是你害死了他。”
许莹莹仰头:“这是你们的报应。”
上一次她这样说时,聂一衡还不以为然,这一次诅咒已然应验,一语成谶。
“他和我们在一起,本来会生下孩子,安稳的过完一生……”朝厉遏制住恨意:“你想怎么死?我给你一个痛快。”
许莹莹抿唇:“他每时每刻都承受着你们信息素的折磨,Alpha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孕育孩子,你们把他当什么?你也配说安稳这个词?”
她说:“这是他想要的结局,我既然做了,就不怕死。”
朝厉精神状态不稳:“那是他不懂!他早晚会明白!……我们有多爱他……”
许莹莹佩戴了隔绝贴,没感受到朝厉身上的味道,但她总觉得恶心:“可他没有和我说过他爱你们,一个字都没说过。”
朝厉这段时间已经被打击的失去感知痛苦的能力了,但他还能愤怒,他直伸手遏制住许莹莹,掐住这个弱小的不堪一击的Omega的脖子,蛮横的把她往上拖:“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插手我们的事!要不是他以前怜悯你,你今天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
“谋害帝国的皇后,你该被千刀万剐…”朝厉说:“我早该杀了你。”
许莹莹脸一下子涨红,她艰难地踮着脚,根本无法抗衡高阶Alpha,脖子似要被直接扭断了,窒息让她眼前闪烁黑芒,她还硬要把话说出来:“他本来……本来就该和我……”
她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朝厉直接发了疯,他把许莹莹按到地上,手臂肌肉收缩:“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