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谨礼连忙松手回头看见水苓蹙眉阖着眼,嘴唇发白,鲜血顺着裤腿往下淌,登时心一沉:“小陈快去请医师过来!”

女佣指着王牯说:“肯定是你刚刚那一搡把夫人伤到了!”

徐谨礼顺着她指认的方向看过去,盛甲和何彦都看见了他的眼神,那是真的要杀人的眼神。

“老公,疼……”一句细若游丝的叫唤把他的神智拉回来。

水苓比谁都清楚,要是徐谨礼当面杀了那两个人,就是和盛甲他们决裂;不杀,就是盛甲他们始终欠徐谨礼天大的人情。

孩子已经没了,不能再乱了计划,她拉着徐谨礼不让他冲动。

“今日这笔帐,我记下了,我现在没空和你们算,老张,送他们出去!”徐谨礼自己手上还血流不止,赶忙抱着水苓回去:“先躺着,医师马上就到。”

已经身为人母,有经验的女佣端了热水过来,麻利地解开水苓的衣裤,给她先处理流下的胚胎,擦干净身体。

“您的手……”水苓看他垂着的另一只手还在流血,“待会儿先让医师看看您的手。”

徐谨礼看女佣换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喉咙都像被铁块堵着,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

他草草洗了手,简单拿布裹了裹,到女佣那去接过她手上给水苓擦额头的布:“我来吧。”

水苓下体已经清理干净,让女佣们先出去,她还有话要对徐谨礼说。

徐谨礼坐在床边,动作轻缓地给水苓擦着脸和额头,看见她虚弱着倏地笑出来:“其实没有那么疼啦,刚刚是为了拉住您,不用太……”

话还没说完,徐谨礼就把东西放到一边,俯身埋在她颈间不说话。

水苓微微撇过头去看他,顿时慌张了起来,用手摸着他的脸颊,语气满是无措:“怎么哭了啊……没事的,孩子还会再有的。”

徐谨礼摇头哽咽:“不是…不是孩子的事……不是……”

这是水苓自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徐谨礼哭,当年夫人去世,大少爷也只是红了眼眶,咽了咽,又把眼泪咽了回去。

现在他的泪水完全把睫毛打湿,滴滴往下掉,让她光心疼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给他把能擦得到的泪水擦去,小声说:“真的没有那么疼……是我这一阵不注意,外加今天事出突然……总还有机会的嘛。”

徐谨礼起身,拉着她的手,脸颊贴着她的掌心,垂眸时泪水还从睫毛向下滚,摇着头:“怪我,都怪我……”

他知道这是水苓为了他而做出的牺牲。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知道她心中有痛,全是为了他的未来忍着,便愈发难受,缓和了一阵,舒了口气:“老婆,以后我们不分开了……我带你去吉隆,远离这些烂人烂事。”

水苓的心早就软得化成水了,徐谨礼就算现在要她的命,估计她眼都不带眨的,想都不用想就点头:“好好好,我们去吉隆,不分开了,以后都不分开。”

作者PS:第二次4K加更也完成了(卒),预计还有几章就要回现代,下面的剧情跨度相当大,第一世快要结束了。

解释一下流产的原因,她在家中着火后接连劳碌和大家一起忙一直没闲着,没怎么顾得上休息。接着因为一系列的事情,心里压力也很大,她这个人有事都闷在心里,内耗严重。王牯搡开女佣的时候确实也牵连到了水苓。她这一世身子骨弱不全是Omega的原因,徐谨礼懂一点医术,他说水苓身体弱这点是实情,所以水苓属于多种因素综合而成的自然流产。

流掉的孩子不是听云,也不是豹豹猫猫的好孩子们,我先滑轨orz

第0048章 风雨相随

盛甲决断,何金和王牯被逐出古晋,不再属于海山党,用何金一臂换了徐谨礼那一刀。

那一臂是徐谨礼亲眼看着何彦卸的,何金对他怀恨在心,徐谨礼也清楚,这件事谁都不会就这么算了,日子还长着,终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吉隆建房花了半年,这半年徐谨礼哪都没去,基本上都在围着水苓打转。

水苓劝他去矿场看看,他没听,端着燕窝红枣花胶鸡汤,汤匙递到水苓嘴边:“我这辈子不可能就干开矿场这一件事,先放放,等后面你和我一起去再忙也不急。”

她摸摸肚子,已经圆了一点,摇摇头:“不行,老公,我喝不下了。”

被徐谨礼天天盯着养,水苓这半年至少胖了六斤,他经常和厨娘一起讨论该给她补什么比较合适,自己上手熬汤做菜也是常事。

刚开始水苓不知道这件事,以为他在书房忙,没去打扰他。后面才发现人不在书房,在厨房,切菜的动作不像是新手,已然是熟悉了有一阵。

水苓想想自己以前做女婢都没怎么干过这些事,顿时很不好意思,晚上就拉着他说:“家里有厨娘,您跟着忙什么呀?工作的事都忙不过来,这种事给厨娘做就好了呀。”

徐谨礼把人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背:“我总感觉你还是没有转变心态……你是我老婆,不是女婢,我做点菜给老婆补补身体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我们是夫妻,你体贴我,我照顾你,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水苓仰着头去亲他,亲个没完,徐谨礼被亲得有反应,清了清嗓子让她好好睡觉,别闹。

自从那次流产之后,直到他们移居到吉隆,徐谨礼也不碰她,就算有,也只用手。

水苓看他到了吉隆起早贪黑,焚膏继晷,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他处理矿场出现的问题,还时不时有人际纠纷需要他协调,忙得天昏地暗,她都睡了他还在忙着写些什么,便不多说。

两年后,吉隆安邦成功卖出第一批锡米,矿场的事上了正轨,徐谨礼终于宽心,有了点时间。

水苓看他太累,也没提要孩子的事。

这一年他们虽然会做,但徐谨礼比以前谨慎很多。他在那次流产后和医师交流过,水苓的身子骨弱,生产恐会流霞,平时还是得多补补,把身体补好再要孩子。

听到“恐会流霞”几个字,徐谨礼就没了要孩子的想法,他这辈子是要和水苓一起走到头的。孩子有是好事,没有就算,他不强求。

留洋之前看见老爷有一堆女人和孩子他就已经觉得吵闹,留洋后更是破除了什么传宗接代的腐旧思想。

更何况,他在马来亚,哪有什么宗代要传。祖宗祠堂还在清国,他又不回去,百年后他的一生不过都是尘埃往事,无人记得,这不重要。

在锡米输出的第二年,徐谨礼听闻双溪乌戌两个土酋因争夺华人矿区锡米税收和保护费的权利而发生斗争,海山党和义兴党也因本身的利益关系分别支持斗争的其中一方而打了起来。

盛明之前的手下总巡刘壬因负伤逃到丘宿这里来投奔丘宿,徐谨礼也认识他,听他说盛甲那因准备不足,仓卒应战,以有限的军火展开战斗,终于弹尽援绝,溃败下来。盛明带领残军取道森林小路投奔芦骨的拉惹珠玛亚德,在森林中迷失方向,粮食又断绝,逼得折回双溪乌戌,不幸在半途上被敌对的马来土酋之大队人马擒住,最后牺牲。

这场战乱持续了快六个月,不论土著,单清国人就死了六千多人。

徐谨礼之前就预料过这样的帮派作风必然会导致内乱,这回死了这么多人,下次更难,时局不易啊……

丘宿这一年病重,将身上甲必丹的担子交给了刘壬,问过徐谨礼,徐谨礼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