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听令,趴在地上一只脚压着另一只脚,头就压在最上面的脚上,以这种奇奇怪怪的姿势躺下了。林舒昂啧啧称奇,回望门口大雪漫天,她干脆找了几张别?墅里备好?的宣纸开始勾画儿。
说来也是奇,上班的时候不爱工作,得了闲空就在修复室里瞎逛乱撞悠,看看名家画帖、字迹,但自己从?来不学,就纯欣赏。等到了放了假,手还一时痒痒了起来,没事就爱在家窝着,偶尔画两幅画,她画得磨蹭,一幅画要十天半个月,总是画完了就上班了,就撂下了,一点责任感也没。
壁炉里烧着干柴,掌勺阿姨时不时出来添添柴火,后来就干脆坐在了一边看林舒昂画画。她画画的时候很认真,凝神?静气整个人与画就融为了一体,林宪国最开始不太?同意?她念美?术专业,但她从?小就画国画,往那儿一站通身的气质就让人觉得该学这个。她小时候调皮,国画磨性子,京剧也跟着咿咿呀呀学了几年,纯为逗老?人家喜欢,后来老?人家走了,家也散了。
林舒昂摒弃杂念,不想再想这些事,国画是专业,但随手画画也还是拿的出手的。A4纸上的人物按着速写的构架临时勾了一个形,扯出了大概的图样和身姿。4b的铅笔时而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时而又?极其浅淡,她费尽心思地勾勒着一个大高个子,先是头身比例,再是粗略的表情,当然还有身材。
她笔尖发出的沙沙声?,胡萝卜睡觉时散热哈气的声?音和壁炉里柴火噼里啪啦炸开的声?音奇迹融洽地融为一体,阿姨都好?奇极了,这个小丫能最后画成什么样。
别?墅里气氛祥和,外面的三队人马各有境遇。攀岩小分队的三个人歇了菜,遇上了大雪,三个人只能在野外将就一晚,还好?穆泽泽是个人精,把车跟在后面开进去了。
周绪宁和女?朋友更甭提,攀岩不过?是走个过?场,稍稍体验之后就开着越野环山上了山顶,下雪的时候已经在暖帐前依偎着开始看雪花了,别?提多浪漫小资。
只有徒步的四个人,大雪封山,举步维艰,雪刚下的时候不大,像柳絮一样飘飘荡荡的,等到越下越大眼见着收不住的时候,最前面俩大高个“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洞里。
赵江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叉腰破口大骂:“丫不是把山都盘下来了吗?怎么还有人往山下下套啊?抓野生动物不是犯法吗!”
蒋恪宁摔得结结实实,闷哼一声?扶着旁边的墙壁站起了身,李唯西和小姑娘在身后一脸懵。这不扯吗,都现在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但赵江川蒋恪宁他们?一路走过?来确实看见了不少漏洞百出的破损兽夹。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苦笑,只能自认倒霉了。
蒋恪宁受了点伤,崴了脚,赵江川先在下面充当人肉垫子将他送了上去,蒋恪宁正准备翻包拿绳子的身后旁边那女?孩径直递了一把尼龙绳,蒋恪宁怔了怔,看着女?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真是没白长那么大个,李唯西和蒋恪宁俩人合力将他拉上来的,仨人坐在地上,军刀就插在地上,狠狠喘着气。
“回吧,晚上不安全天已经要黑透了,你们?先回去,我在后面慢点过?来。”蒋恪宁头脑清醒,思路清晰。李唯西有些犹豫不决,那女?孩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慢语却又?坚定:“我们?先回。”
弋?
“赵江川你领着他们?,顺着原路回去,我在这儿歇会?,脚疼。”赵江川没什么意?见,蒋恪宁【网址:??????.????????.??????】的能力他也是知道的,他把包一背就转过?了身,“行,那你自己慢点过?来。”
蒋恪宁点头,敛了眉眼在他们?走后低头看了看腿上的上,划破了皮有些淤青,问题倒是不大,只有微微的疼,他在旁边用军刀削了一根木棍权当做拐杖支撑着他前行。
别?墅外北风呼啸,三人闯进别?墅的时候,林舒昂被吓了一跳,掌勺阿姨都去做晚餐了。林舒昂一打眼就发现蒋恪宁人不在,看着三人面色直觉出了事,脱口便?问:“”蒋恪宁呢?
赵江川觑着林舒昂神?色,心说这下要把蒋恪宁往惨里编,谁料他还没开口,旁边李唯西就慌张了起来,带着哭腔:“姐,恪宁哥他受伤了,他在后面,但我们?回来的时候连他的人影儿都看不清了,他不能又?掉进洞里了吧?”
林舒昂一下就抓住了重点:“你们?掉洞里了?”她满脸惊愕,难怪仨人身上沾满泥土和草根渣滓。
“山上洞很多吗?”林舒昂接着问道:“他人到哪儿了,快回来了吧?我去接一下,你们?几个就别?动了,好?好?休息。”
林舒昂话说得有些重,众人一时被她唬住了,就连赵江川都是在她刚出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喊了一声?:“往西走!注意?安全!”
话刚喊出,那姑娘又?折返了回来,没看他们?,直接过?去将狼狗解了绑,狼狗跟在她身后转着圈活蹦乱跳,赵江川看见这一幕舔了舔唇,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
“哥,昂姐一个人过?去真没事吗?”那女?孩看上去有些担心。
赵江川摆了摆手,大喇喇往沙发上一躺:“蒋恪宁快回来了,再说,林舒昂她爸是谁?,她打小跟着院子里男孩上蹿下跳,论胆子,她数第一。”
李唯西和女?孩稍稍放下了心。
林舒昂就穿着早上那身衣服,很厚,换了一双登山靴,举着手电筒拉着狗,出来前让它嗅了嗅蒋恪宁的东西,这一路上她没敢开车,怕错过?,所以都是跟着狗在林子里穿梭。
赵江川说的没错,这事林舒昂打小就熟,那一片的片警都乐意?带着她玩,更别?说院子里还有看见小孩就逗一逗的警卫员们?。从?小擒拿格斗她也是没少练,不然林宪国也不会?这么愁了。
她身姿矫健,长发没来得及打理,一时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胡萝卜在雪地里往前翻越打着滚,因为有补兽洞的缘故,林舒昂一直没将手上的绳子放开。
“蒋恪宁”她的声?音在林间?震荡,那边蒋恪宁已经好?了不少,能挣开棍子自己走动了。
等他听见林舒昂的声?音的时候还觉得不太?真切,凝神?按了按眉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睁开眼他就看见一道手电的强光打了过?来,女?孩儿惊喜的声?音在林间?立体环绕,他惊诧失神?,愣在了原地,紧接着一条狼狗就扑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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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打滚,一人一狗就躺倒在了雪地里。
“哎”蒋恪宁这一瞬间?真觉得自己特无辜,怎么刚从?洞里爬上来就被狗给?压倒了呢?他有些郁闷,但他的郁闷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因为狼狗见他倒下兴冲冲地去找那姑娘邀功,一个使劲儿,姑娘也倒在地上了。
两个人并肩躺倒在地上,呼出的气氤氲在空气里,变成白汽消散,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像极了一对战友,胡萝卜立在原地双脚并拢装着无辜。
蒋恪宁喘完气转头看向林舒昂:“你怎么知道把它带出来能找到我?江川他们?回去了?”
“哟,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呢?蒋公子。”林舒昂讥讽得很不客气,笑意?明显。
蒋恪宁点点头,认下来了:“说说怎么知道的。”
林舒昂凉凉地与蒋恪宁对视一眼:“真当我二十来年白活了?这是退役警犬你当我不知道?”
蒋恪宁佩服这姑娘的敏锐,挣扎着从?雪地里伸出一只胳膊,给?姑娘竖了个大拇哥:“聪明!”
“那当然,警犬好?认,机灵又?敏捷,而且很有灵性,骁勇善战。”林舒昂有点儿喘不上来气,躺着说话总觉得胸闷气短,但一躺下多舒服啊,幕天席地的。
“你刚刚叫它什么?”蒋恪宁问道。
林舒昂也不藏私,十分大方且没什么力气地对着狼狗叫了一声?:“胡萝卜”
蒋恪宁咧嘴毫不留情地笑了,笑声?被林舒昂很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胡萝卜过?来了,看上去很是不情愿,迈着外八走过?来了。林舒昂最开始压根没意?识到,直到躺在地上,那跟人的视野不就不太?一样了吗?
她眼前一亮,指着狗对蒋恪宁笑:“胡萝卜还是个外八!”
一时间?那姑娘的笑止都止不住了,胡萝卜不知道什么是外八,只知道眼前两个人乐得不可开交,它尴尬地蹲在了林舒昂身边,眼睛看着别?墅的方向,眼里带着一抹淡淡的愁。
“行了,那狗都让你笑不好?意?思了,林舒昂。”
“哎!”
她极少听见蒋恪宁叫她的名字,骤一听见就直接应了,这是个很狡猾的姑娘,虽然有时候带着点冷漠很冷酷,但是要是她乐意?,什么时候都跟你翻不了脸,还能让你一通乐,这就是林舒昂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