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推辞着,手里动作利落地上了最后一份早餐,将旁边的咸配菜也端了过?来,阿姨臂力不错,林舒昂边点头回应边在心里默默道。

她吃早餐很快,已经习惯了迅速解决,所以等阿姨收拾好?的时候林舒昂已经吃完了。

她站在阿姨旁边,扶着推车的把手:“这么大个餐车,穆泽泽也不怕累坏您,我跟您一块吧。”阿姨左右为难着,看着小姑娘的笑颜最后猛一点头:“那行,推完就回来歇着吧,那儿没别?墅里舒服。”

说到底还是在关心她,林舒昂乖巧地点了点头。

于是餐车的车轮缓慢滚动的声?音慢慢从?别?墅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刺耳的碾在水泥地上的滚轴声?。

说来这也是过?来时候林舒昂第一次正经打量这里的风景,白天的风景多了几分秀丽,空气比城里的空气不知道清新了多少,沁人心脾且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很舒适养人。

她简单地换了一件冲锋衣,扎着高马尾,穿着运动鞋,面前的餐车热气腾腾,她也活力十足。

阿姨说不远但是还是推了小半公里路,那边都是刚建起来的轻钢组合板房,地方也很大,如果工人回不去的话可以选择在这里过?夜,因此有几十个单独的房间?。

掌勺阿姨人气很高,刚一过?去就有人主?动帮忙推走了餐车,林舒昂则在旁边好?奇地参观着这一块地方。工人们?大多戴着厚厚的劳保手套,还有安全帽,只有不远处的一群人正在解开身上的装备,应该就是阿姨说的攀岩检测的。

林舒昂踱着步子,手放在额前眺望着,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她开始慢吞吞地往那边挪了过?去。

那一群人正在解着装备,事先套了安全衣,与防弹衣外观相差不大,腰间?绑着一条安全带。

“小蒋,吃点早饭吧?”旁边的中年男人已经提前解开了,将安全绳往旁边的大篓子里一扔,一眼就瞥见了推着餐车过?来的掌勺阿姨。

蒋恪宁抿了抿唇,动作麻利地抽开安全带,然后是下降器,上一次山不容易,下山之后脱装备更加麻烦,“我先解开。”

“那我先给?你端碗面吧,你吃什么?”大哥十分热情,作为攀岩专业人员,他对于蒋恪宁的专业程度很认可,最开始的锚点也是他们?一起打的,当时还有穆泽泽也在,他主?要起个吉祥物的作用,真正办事的还是蒋恪宁。

手脚利落,办事又?快又?准又?好?,最重要的是那么高的山体,他当时上去的格外轻松,让一众专业的大哥们?心服口服。

“都行,我不挑。”他还在同身上的装备战斗,腿上也还有防护带,等他终于将一身累赘全部卸下来的时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检查不比单纯上去玩,各种姿势和危险情况都要考虑到,更重要的是锚点的稳固程度,这次的检查比较全面,设施设备都没有问题,蒋恪宁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将东西扔在了一边,随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下来时大哥递的烟被他别?在了耳后,现在熟稔地叼在了嘴里,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二十,其实还算早。

寒冬腊月的天,他热汗淋漓,身上贴着短袖T恤,穿着一条灰扑扑的长裤,只有左手戴着攀岩专用的黑色的手套。他放松地站在那儿,林舒昂打眼一看就像是大学里的刺头青年,多少带了几分痞气。

不知道在做什么,看着手机这么认真,嘴里叼着的烟没燃,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舒昂对于在这里能看见他自然是十分惊讶,看见那一堆篓子里装的东西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就是掌勺阿姨说的攀岩检测的。

蒋恪宁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举着手机的手旁边倏然多了一只手,手心向上端着一碗炸酱面,分量很足,白瓷的碗,里面的黄瓜丝新鲜水嫩。

他将手机往裤兜里一揣,第二眼就发现了不对,再一看,眼前俏生生的不是林舒昂是谁?

他愣怔了几秒,迅速将嘴里的烟一拿塞进了灰扑扑的裤兜里,可怜的烟被一双大手碾成了碎片。

“你怎么在这?”蒋恪宁一脸惊愕,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刚刚看见林舒昂的时候他脑子都蒙了,一时间?什么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

“咳”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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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妥,他轻咳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毕竟自己刚下山身上还淌着汗,林舒昂当然知道啊。

他脖颈间?热汗涔涔,T恤半湿贴着腰腹,勾勒出他那宽肩窄腰,更显出他清晰的线条,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他的肩背肌肉紧实,这是她从?没见过?的一种男人的模样。

林舒昂毫不避讳地扫视着,蒋恪宁不太?自然地偏了偏头,落在林舒昂眼里就成了有点不太?自在,但他的侧脸又?很好?看,鼻梁高挺,唇微薄,尤其是皱着眉头的时候有种淡淡的威严。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蒋恪宁及时补了一句,顺手从?身边的背包中拿了一条干毛巾擦了擦汗。曲着手臂时,上面肌肉线条清晰,隐隐可见手上青筋,擦完之后他才觉得清爽了几分,但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因为我昨天睡得多。”林舒昂将手里的白瓷碗往他面前又?递了递:“蒋恪宁,饿死你算了。”

“不会?。”锯嘴的葫芦将白瓷碗接了过?来,又?从?身后搬了一个墨绿色的小马扎,往自己身边一放,拍了拍:“你坐这。”

林舒昂点头,也不扭捏,往哪儿一坐,挑眉抬头就望向他:“那你呢?”

下一刻蒋恪宁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只是他坐在台阶上,就像在这里的其他工人一眼,岔开腿,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他肩颈紧实的肌肉,头发原先是寸头,现在已经长长了不少,发型不像穆泽泽和周绪宁那样骚包,却看上去很想让人揉一揉。

“我坐这就行。”他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将酱汁都拌在了一起,埋下头吃得很认真。他吃饭也很快,几乎不到五分钟一整碗面条就被吃完了,林舒昂看着空碗哑口无言,愣了一会?问道:“你们?在部队都吃得那么快吗?”

她的声?音有点轻,像低声?耳语,带了些愁绪,这些愁绪是蒋恪宁无法捕捉到的,他只能察觉到她有一点反常,“是,怎么了?”

林舒昂坐在马扎上,双手捧着脸看着远方起伏的山脉,她终于对着蒋恪宁有了那么一点的松动,她目光悠远又?澄澈,微微笑道:“我曾经遇见了一个人,他也是军人,那时候我眼睛受了伤看不见,他是父亲和哥哥给?我安排的专门照顾我的人,给?我送饭、带我晒太?阳。”林舒昂嘴角一勾,瞬间?又?压了下来:“不过?那边军区的哥哥告诉我,有很多人照顾我,并不是他一个人。”

蒋恪宁内心五味杂陈,心头的酸涩似乎比小时候喝的沙棘汁还要酸,他不知道林舒昂说出来的用意?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他想要出声?对她说些什么,嗓子眼被阻塞,一句都说不出。

那姑娘最后歪了歪头,似有遗憾似有抱怨:“可我见都没见过?他”她略一沉思,又?补充了两个字:“他们?!”

他的胸腔里的情绪似在呐喊,振聋发聩,他不得已也学着她望向那远方的山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无比镇定,微微的颤抖被他强悍的训练能力被压到了极致,他的声?音飘了很久才传到林舒昂耳边。

“那你现在还惦记他?”蒋恪宁的心,在这一秒怦然轰响,周遭的风,动而不休。

林舒昂摇了摇头,头一次这样违心,又?这样苦涩,神?情带了小女?孩的嗔怨和赌气,说出来的话却并不犀利,反而温柔:“他有什么好?惦记的,我都没见过?他呢!”没见过?,人就这么悄悄地走了,可她当时真是个瞎子!

蒋恪宁吸了吸鼻子,大概是风带了凉意?,大冬天穿着短袖的还有谁?林舒昂也注意?到了,“哎”她将身后的外套一提溜就给?他递了过?来,“你多大人了,不知道冷暖嘛?”

蒋恪宁默默无言地穿上了衣服,道:“二十八。”

“噗”林舒昂几乎笑倒,她扑在自己的腿上头窝着看向蒋恪宁,揪了揪他的外套:“嗳,你这人怎么这么逗啊,院儿里喜欢你的姑娘们?知道吗?”

蒋恪宁拉拉链的手一顿,那张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被调侃的窘迫,语速极快:“没有的事,没有姑娘喜欢我,别?胡说。”

“真的假的?”林舒昂笑个不停,将蒋恪宁笑得无奈地点了点头:“真的没有。”

“我觉得有。”林舒昂暧昧一笑,话里揶揄的意?味浓厚,但她灼灼目光让蒋恪宁脸热,不自然地转过?了头,过?了好?一会?才用手拍了拍林舒昂的脑袋:“回去吧,这里太?冷了。”说着,手里已经将碗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