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些?土匪啊。
兵荒马乱间,我的眼皮沉了一下?,这次漫卷的疲倦实在太重,我对闫默那边说了声别担心?,顿时抱着猫沉沉睡去。
……
当我醒来?时,天边在淅淅沥沥地下?雨。
奇迹般温暖的雨水漫过?我的脚背,几乎要把面包车淹掉了。我艰难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到处缠着厚厚的白纱布,小肥猫趴在我胳膊上?呼呼大睡。身边则一左一右倒了两个?杀千刀的门神,都浑身是?血,闭着眼睛也睡得很香。
天空中有嗡嗡的震动声,是?直升飞机,应该是?很谨慎地从远处空投了什么进来?,没有头铁进来?冒险。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不知?道这回开飞机的是?不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小队长,我迟钝地想着,向年家老宅望去。那里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了,雾气消失无踪。
栉水母和榕树应该已经来?过?了,通过?栉水母肆意繁衍生长的时光溪流,将猎物拖回巢穴,拖回过?往的某一刻。
但或许不是?今天,不是?此时,而是?在我和栉水母本次无声默契制造的崭新闭环中,在过?往八年前的任意一个?时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那个?我们都看不到的时间点,跨越时光的长影,栉水母降下?雨水,带着湖和榕树降临;墙中鼠们和圣婴融为一体,喃喃地发出?妄语,要求这些?痴愚的蜂群许愿。
这一回,两边对着互相许愿和索取,扭曲的规则进行严丝合缝的耦合。带着充沛水汽的浓雾弥补进永不知?足的大湖当中。墙中鼠和圣婴们对移鼠念诵的许愿声,从此永远不会停歇。
不论榕树还是?圣婴,抑或移鼠,应该都能得到满意的报酬吧。
当血衣的神妃向我张开怀抱时,是?否就在等待今日冷酷而餮足的短暂重逢?她是?否也像曾经拥抱周听卯那样,贪婪而宽容地拥抱这群无家可归无知?无识的可悲怪婴?
我的心?头忽然掠过?了当初在冷暖分层的湖水中,曾经看到的那些?被榕树根系困缚的浮水尸。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墙中鼠,有多少其实是?被带回过?去、从墙中鼠中获得名字的圣婴。
和我们这些?肉体凡胎不同?,榕树和神妃大概是?有足够的伟力能够将圣婴们分门别类,使得它们获得各自不同?的自我,不必拥挤困在同?一个?讨厌的名字里,不必再痴盲等待下?一次的腐朽吧。
那些?如格子般分隔的空间,那些?在温暖湖水上?方,分层中冰凉的水体,是?否正弥散着今日冰冷的雾气呢?
我陷入无限的遐想,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很有意思。
从神妃允许我留下?那一个?小瓶子,允许里面沉睡着一朵小小的栉水母开始,我好像还是?终究没能逃过?被栉水母们借用我的脑子啊。只是?横跨了这么久才收获结果,神妃未免太有耐心?了些?。
“拜托拜托,举行了这么大一场成功的献祭,我可是?什么回报都没拿到呢。二位,这回也该还我点什么,替我偿还一下?移鼠。让我活到个?七老八十不过?分吧?我也算优质祝祭了。”
我喃喃说,发现自己确实是?很厚脸皮,不由有些?得意笑了起来?。“等价交换,合作愉快啊。”
至于下?一次……唉,等这些?不省心?的鬼东西?贪得无厌,又来?坑我的时候,再重新算账吧。
雨水拂过?我的面庞,暖洋洋的,比羊水更轻柔,舔舐着我的伤口,让我想起湖底那块沉睡着高导游的青色巨石。
睡梦中的小肥猫惬意抖了抖被打湿的毛皮,动了动,满足依偎在我怀中。我闭上?眼,由衷感谢来?自这场过?去的雨,安心?地再次沉睡过?去,知?道新的明天很快就会到来?。
(全文完)
跨越时间之影 说一句有些自不量力……
说一句有些自不量力的话, 在此刻,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不信命。
或者说,至少?在一路上见证过那么多前人, 看他们或她们用尽各自不同?的方法与?命运对?抗后,无论坚毅或狼狈、寥落或狰狞、守诺或扭曲,都?是人奋飞不辍的不死之心?。
已经见过这么多, 我绝不相信人在怪谈面前只?能绝望地俯首称臣。
“一定有办法的。”我对?自己说, 心?底涌出一股凄凉的决然。
如果由?移鼠笼罩之下的宿命真就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前人的努力又算什?么呢。作为后世之人,或许早知年家?最终不免要离散消弭的结局, 依然在漫长的时光之前, 独自坚守的徐屏又算什?么呢。
怪谈虽然可怖, 也有自己要遵循的规则。现在,我已经在朋友家?人们的帮助之下, 最大可能地获知了局中所有的规律, 答案一定就藏在其中, 只?是我懈怠了没有察觉。
所以, 是什?么,那个答案是什?么呢。
我抱着头慢慢蹲下来,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此时身上伤势带来的痛苦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只?有难以言喻的焦虑和沮丧, 感到自己似乎已经疯了。
有那么一秒,某种轻松的诱惑就摆在我的面前,像是有个声音在低声说,来吧,求助岗亭吧。在濒死垂危之中, 岗亭会将人的灵感无限放大,以驱使虚弱的猎物走向怪谈、靠近怪谈的本质,如同?寄生的铁线虫驱动螳螂溺死水中。
但在那之前,人可以获得?无法想象的智慧启迪,远超这具平庸血肉之躯的极限。在那里,在怪谈给予的美妙尽头,就能找到拯救家?人的终极谜底。
这就是岗亭毫不吝啬给予的绝对?庇护,这就是必胜的答案,只?需往前走一步,多付出一点点代价。
你不是愿意不惜一切吗,徐然兴,那个声音梦呓般对?我耳语,反正你也要失控了,为什?么不干脆为了所有人冒险一搏呢?
我的手颤抖起来,不自觉放在了自己被怪婴撕咬开裂的脖子上。
可是,太痛了。好痛啊。
此刻明悟了移鼠带来的不可逾越的森严恐怖,好像有什?么一下砸碎了我的心?智,吓破了我的胆。身体?里求生的本能居然叫我产生了无尽的懦弱,怎么也没有办法用力下去,似乎原本能坚定赴死的那些勇气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我恍惚了一下,呆呆看着自己慢慢垂落下来的手,心?想,为什?么?我为什?么不敢去死?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喵……”
怀中,东崽努力仰起头,把脑袋埋在了我的颈窝里,轻轻蹭着,似乎明白我的痛苦和怯懦,又叫了声,温柔而懵懂地舔舐着我脸上的泪水。
我怔怔看它,像是一下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
片刻之后,我抱着猫站起来,把那扇铁门外的锁链绳结拉紧,没有再去听里面的动静,转身向外面走去。
老宅之外的雾气已经散尽了,此时就能清楚看到那些落满灰尘的路灯,看到远处静默不动的面包车。
只?要走过去,忘记背后的一切,遵循张添一和叁易甘愿牺牲为我铺设好的道路,我就能好好的离开。叁易也说过的,叫我不必有任何?负担。
“喵?”
小狸花猫疑惑叫着。
我茫然看它,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死死咬着牙,虽然看不到自己的面部表情?,但似乎并非麻木,而是一种出离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