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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向此时也还很年轻的徐峰,我却是不由再次眼皮一跳。

以‘我’此刻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的手臂内侧同样有烫伤后的痕迹,比我母亲要严重许多,大片大片已经结了痂,简直有些触目惊心。

……这就是母亲说的前几天一点小意外?他们两个是不是过分心宽了点?

好在按我母亲的说法,这些伤应该只是表面上?吓人,没有伤到筋骨,父亲徐峰的举止看起来确实也还是灵便自如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烫伤分布的位置好像怪怪的,说不出的别扭。

是什?么呢,我一时间?没有答案。

那边掮客与我的父母还在攀谈,我苦苦思索着?,不免错过了两句,回过神就听他们在告别,掮客还有些要紧事需要去忙。

“我们这家医院接待的病人比较特殊,你常来不是好事,最好还是不要再有接触。换个医院吧。”

掮客道,留下了一个号码,“但如果你的妄想有任何异常的变化,还是随时找我。”

临走前,她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徐峰骇人的手臂:“下次碰到起火,你们还是安全第一,不要冒险去抢抱财物,也不要强行去扑灭。”

说着?无心,听者也没有在意。

但纠结中的我居然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突然豁然开朗。

就是这个,徐峰手臂的烫伤,看起来似乎是由下方和内侧,往上?往外爆发开的。

怎么说呢,好比是他当时正?环抱着?一个马上?要爆炸的滚烫高?压锅,或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好像脑子秀逗了一样,也没有第一时间?往外丢,反而用力抱紧了不肯撒手。

如果非要解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景,大概也只能?想象为他是在大火中抢救保险柜,里面装满了不为人知的海贼王宝藏。

我被自己不着?调的假设险些逗笑了,心说亲爹老徐勿怪,不是孩儿缺德对您不孝顺,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么不要命。

而且那玩意儿还不能?太?大,不能?太?重,不能?太?过锋利或坚硬,才能?恰好形成他手臂上?现在这么奇奇怪怪的伤势分布。

综合起来,那个珍贵的小型不明球状燃烧体?,应该就像……就像……

就像他现在抱着?的婴儿徐然兴一样。

我猛地过电般麻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是像,心底有个声音说,导致夫妻两个受伤的,不会别的什?么,就是某一刻自燃起来的我自己。

只有这个解释,才使得我的父亲母亲都先后受了伤,却依然能?轻描淡写说是一场意外,反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另一桩“幻觉”的烦恼上?。

可?是,既然如此,那么我的伤呢?

作为燃烧起来的源头,我应该已经面目全非,绝不会是现在熟睡在襁褓中的安然模样。

下一刻,我似有所觉,僵硬地低下头去,终于完成了先前被打?断的动作,详细看‘我’的躯体?。看到了大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

伤势在‘我’这儿,在‘我’这个不知为何独自匍匐在地上?啼哭、不存在的另一个蓝蓝身上?。

致命的错误

察觉到伤势的瞬间, 带来的其实是种强烈的虚幻不实。

大概是才见过我母亲张璨的处事,被她的沉着乐观所感?染,此刻我没有过?于慌乱, 很快镇定下来,先详细看遍了全身。

很奇怪,‘我’虽然?在嚎啕啼哭, 但并没有实际的疼痛感。

遍布于全身的暗红色,似乎只是在‘我’身上无声而可怖地燃烧过?一瞬间, 就此凝固留色, 却没有留下更多痕迹或感触。连带着父亲母亲身上被波及出来的烧伤, 也更多只停留在骇人的表面, 并没有原本该匹配的杀伤力。

岗亭的力量是否已经降临给予庇护, 把?我和‘我’标记为猎物?眼下的奇怪伤势,会是某种致命力量和岗亭拉锯后?的妥协吗?

问题是, 我能?感?觉到,此时‘我’大哭, 单纯只是因?为小婴儿离不开母亲的一种习惯性不安宣泄。而这个过?程里,‘我’的情绪始终是一面平静的黑洞, 没有任何喜怒哀乐,正在按部就班、十?分程序化?地呈现该有的反应。

我有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理智在说, ‘我’实在不像个婴儿, 更像一面拙劣的镜子, 在生?硬地遵循某种‘我’一知半解的规则,扮演名为蓝蓝的生?物。

更糟糕的是, 在‘我’这面镜子的对面,被我父亲徐峰抱着的另一个我, 则依旧沉睡着一动不动,看起来也不像个正常的活物,安静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怀疑我父亲怀里抱着的那个徐然?兴其实已经是具死婴。

如果揭开那些包裹得过?于严实的襁褓,底下的是否就是一具已经被燃烧殆尽的小小枯骨?

我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假想打了个哆嗦,心想,所以‘我’呢?现在的这个似乎只有母亲张璨能?看见、能?触摸的‘我’究竟是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种在我和东崽之间才有过?的奇异联系,是否也是出于某种畸变的孵化?和分娩。

一个让人无法接受却不能?回避的可能?性是,这个‘我’就是我的胞妹徐屏。

此刻的她是一块空心的石头,一堵无动于衷千疮百孔的墙,其中没有任何名为人类的填充物,也没有正常的血肉和眼泪。

而我正在用她的视角,从最初始的开端,观看体会她的一生?。

此时无处查证,婴儿不能?开口?说话,无法提问,我的父母大概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凭什么萌生?了这么可怕而残酷的猜想,但直觉在尖叫着说,猜想是对的。

可如果,如果这就是屏屏真正的样子……

无助和恐惧感?流遍全身,我只觉得发冷,被一种我自己?都不理解的茫然?吞没。

“蓝蓝还睡着?”这时候,母亲张璨低语问了一句。

“嗯,还算稳定。”父亲徐峰把?那面襁褓又裹紧了些,是一种沉重而苦涩的欣慰,“比之前好多了。”

他犹豫了片刻,轻声商量说:“但我们不能?一直让蓝蓝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