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后知后觉,才让人忽然意识到,这一路上以他们的身手来说,这点近乎亲密的距离一直是随时可以搏命的方寸之地。

叁易默不作声?,依然直直盯着我,似乎还在等我的反应。

数秒后,他才有些沙哑地问张添一:“所以在医院里,暗地里推动闫默和徐佑下决心要趁机杀我的,其?实是你。”

“是我。”

张添一没有推诿,伸手摸了摸叁易膝盖上老实巴交的小肥猫,话虽然还是不着调,但神色间是少有的郑重凛然:

“然仔出?来拦住他们护着你的时候,感觉怎么样??怀念吗?没有偷偷找个地方躲起?来哭吧?总要让你自己心甘情愿,我才能放心让你带然仔出?门历险。我早说过的,你有心魔哎。”

叁易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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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承诺了要带你和然仔回家见爸爸妈妈,我就要在路上先把事情都解决好,争取阖家团圆。我不能带着两个闹情绪的白?痴回去演凶杀案,那?会?很麻烦的。”

张添一无疑是认真的,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我嘴里开始发苦,就见他笑了笑对叁易说:“你应该很清楚,我做事就是这样?,比较神经,只能请你多担待。”

“现在你还有伤,我没有。所以你最好继续坐在那?里,把第?三?个故事也?听完。我说,你听,不要有任何?多余动作。”

贪念(下)(修)

张添一开始讲述之前?, 扈医生放掉了手里捏扁的咖啡杯,把自己的袖子整整齐齐扣好别了起来。

“停车。”她认真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情仇, 现在停车,把我的患者?们都放下去。”

我有些意外,她没有看我, 只是缓缓把背挺直:“你们谈的话题太危险了,我认为?我的患者们没有听下去的必要。”

说话的功夫, 她已经站起来, 在面包车里因高度问题不得不半弯着腰, 看起来有点滑稽, 但态度是坚决的, 用自己严严实实挡住了轮椅上行动不便的所有人。

不?论徐佑或张甲,此刻都不?由怔了怔。

张甲叫道:“扈医生, 我们其实没关?系,大不?了就是……”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每个?都是高手, 有自己的想法,犯不?着我来管。”扈医生平静说, 眉毛竖了起来,“但我不?管那些,我就是个?主治大夫。我要自己的病人都安安稳稳到站, 别错过专家飞刀。那是老娘熬了两个?通宵才约到的。”

“那你呢?”

叁易忽然插话道, 似笑非笑, “你也走?”

“我留下。”扈医生回答得干脆,“顾问也是我的病人, 我没忘。”

叁易哦了声:“你留下照顾徐然兴?”

“不?是。我是说,我一个?人留下。”

扈医生没什么好气, 说了句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你们如?果只是想和顾问聊点要紧事,没必要留顾问本人在车上?当面讲。”

她把手伸给我,“电话给我,我给你开视频保持通讯,你们都走远了以后?,再通过这台手机听完后?续故事。顾问,走远点。”说着快速看了眼和叁易长得一模一样的张添一,没有掩饰,“我不?信你。”

毫不?犹豫答完这些,她深呼吸了一下,把眼睛闭上?,有点紧张:

“我知道你们不?一定会答应我的提议……我是文职,不?会打架。来吧,你们两个?如?果要动手,麻烦别让我死得太难看。回头我的同?事不?方便缝。”

车里,几个?大老爷们互相看看,没有笑,为?了意外的这一幕,顿时都有点脸红。

半晌,徐佑长叹了声,“关?键时刻才知道,什么叫大英雄能真本色。我们几个?只知道发傻听故事的倒都显得没卵蛋了。”他摇摇头,严肃起来,“扈医生想得周到,不?过要留也是我留下。”

见他们要起争执,我心下一叹,拍了拍有些发僵的面颊,阻止了其他人接下来的话:

“哥,既然是家事,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聊吧。扈医生提醒的对,这事不?该再让他们听下去了。”

说起来这一幕多少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当初我也是这么说着把门卫李哥撵下车,才走上?这条坑爹的不?归路的。

我唏嘘笑笑,张添一点点头,一本正经嗯了声,“有道理,该见外还?是得见外的。”把车真就停下了。

五分钟后?,张添一打晕了扈医生,把徐佑他们的轮椅挨个?踹下车,无视了几位悍匪的瞪眼。

始终睡得格外香甜、才醒的方獒更是不?明就里,迷糊惊问:“翻车了?有小怪兽?”

我哑然失笑,冲方獒和同?样还?迷糊的火并挥挥手,说回聊,把闫默的视频通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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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奇迹般有种浑身轻松的感觉。

也挺好,刚踏上?这条路的时候直升机和车队开道,搞得极度嚣张,不?符合艰苦朴素的新?时代作风;现在回家,是时候返璞归真了。

我一屁股坐在车厢地板上?,搂着还?在打嗝的猫(此时想想,猫一直打嗝应该是紧张),就说来吧,有什么宇宙奥秘恨海情天都放马过来,我承受得住。大不?了我和东崽一起殉情。

这次叁易没有再阴阳怪气了。我和张添一嫌他刚才话多不?听劝,拿了个?胶布把他嘴贴上?。

三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张添一悠然拍响鸣笛,把车重新?开动。

吹着窗外徐徐灌入的风,张添一这样不?经意地跟我说:

“然仔,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曾经试图跟榕树许愿见到屏屏,但是失败了。”

“那鬼玩意儿根本没有理我,直接拒绝了我的愿望。”

我当时记得。能在榕树面前?做个?“狗不?理”,天知道这杀千刀的是怎么做到的。

我看向叁易,他冷着脸不?太情愿揺了下头,是也同?样许愿失败了的意思?。

我的心态现在已经调整得很好了,有一种破罐子破摔,大不?了让叁易捅两刀的觉悟,往前?挪了挪,“怎么说?你们谁干缺德事儿还?是东窗事发,被榕树拉黑了?那也不?能怨到我头上?吧?”拱了拱挤到两人座位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