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添一扫我一眼,也没安慰我,只是淡淡问道,“还?行?撑得住就来。”
我定?了?定?神,“有什?么别的发现?”
“有,”他走在前面?,叹息道,“水也喝了?,走吧,好好给人?家报仇。小姑娘生意做得精明,你别让人?家赔本。”
我们一前一后,张添一大致给我讲了?下,说两位情?侣的伤势非常统一,像是陡然失足掉进某个夹缝里,无法挣扎脱困后熬了?很?久,身?上的脂肪基本被消耗差不?多了?。
之后好像是困住他们的地方发生了?某种挤压,导致两人?相拥的遗体严重形变,被摧折后变成了?很?多碎块。
“墙里的老鼠应该是闻着味道,顺着预埋电线的空隙爬进去的,但也被困住饿死了?,没有对?两人?产生什?么撕咬。”
我们在一楼外从窗户里望进去,张添一做了?个合拢的动作,“墙体非常完整,没有重新装修的痕迹。他们不?是被埋尸填进去的,应该是直接掉进了?墙里。”
我晃了?下脑袋,有点轻微耳鸣,这时候实在饿得肚子里烧火一样发辣,勉强跟伙计要了?个压缩饼干啃着,想了?想正色道:
“有这种可能:四楼和二?楼虽然重叠了?,但还?是有细微偏差,墙和墙重合的时候存在没有完全叠上的地方。以至于他们同老林一样中招,原本该同样从某面?墙的外面?往下摔落的时候,没有真的坠楼,反而被另一面?墙卡住了?。”
只是那种画面?就太凄惨了?。
老林决绝救人?,如果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他泉下有知我又该怎么面?对?。
甩掉这个过于悲观的想法,我要了?个手电,打开对?着二?楼和天台照了?一下,用光线指了?指天台上要掉不?掉的那些花盆。
“我在想,老林的花盆如果是一种界限的提醒……那么天台上摆放得这么靠外,几乎要掉下来的花盆,也许就是在标记更外面?那堵\'墙\'的边界。而二?楼那些打了?螺栓的是花盆划的线,标记的是偏里面?的那堵墙。”
“发生跳楼事件的时候,为?什?么隔着一段时间总会有花盆落地同步发生?是不?是意味着墙在近一步偏移,导致锚定?边界的花盆被不?慎推了?出去,才摔在地上。”
“那就说明老林并不?太明白花盆的预警,或者他听到花盆预警、知道墙在偏移可能发生挤压错位后,还?是没有反应的机会。”张添一反问我,“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花盆不?是老林的?”
他提了?个很?有参考性的想法,说老林可能只是来到这里后观察到花盆的存在,从中大概得到了?一些规律,意识到需要保持原样,却没有办法窥到全局进行避免。
……那么花盆的摆放者是谁?
是谁能在租户的房间里和天台上都?放这么多花盆,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疑虑。
房东?
和那群流浪者有关吗?
我忽然打了?个寒颤,冒出个非常疯狂的念头?,“那房东手里到底有多少户房源?物业那边能查到相关记录吗?”
“老林是个普通人?,总不?是就能那么赶巧,正好偶尔发现这件事。更不?是那么赶巧,又碰上了?我们在找无水之地,把事情?凑到了?一起。
更合理的可能性是,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难免给老林察觉到了?其中一次。因而我们才能也那么巧,随便?找个住户开门,都?能撞见事件的受害者。”
我怀疑不?止是9栋1单元有这种现象,也不?是只有0103室的墙里有人?。
尝试【改错字】
事不宜迟, 眼下人手再多也是不够用的,我拨了?电话让闫默去调机器,有什么能扫描探测的都?先扛过来?, 搜救犬也带上。这个小区的其他墙里如果还有尸骸,翻找起来?必定会是个很辛苦的大工程。
那一边就拜托物业的再辛苦一趟,查一下0103室和二楼、四?楼的屋主的资料。最好是配合当地把屋主手里搁置房源的近年?水电使?用情况都?打出来?, 估算一下到底有多少人轮换入住过这些号称空置的房间。
这老小区的安保和监控实在不能指望,也只好靠人工来?耗死力气了?。
我这里也没闲着, 拿着手电和张添一继续往楼上走。
原本我喊上武丑他们开房门, 就是要检查这栋楼的居住情况, 顺带再检查一下天台。撞上小鱼他们的事情是意外, 现在我还是打算一步一步来?, 按原来?的计划把该验证的都?验证完毕。
楼道里远没有到要开灯的时候,我拿了?手电筒也只是拿光线比划着方便?, 自顾自就走在最前边。
这里还要说?一件事,刚才疏散的时候我注意到, 这栋楼里除开被我们亲自送出去的小鱼二人,压根没有其他人出来?过。
因为疏散时还是大白天, 大部分人在外上班确实没回来?,原本我虽然觉得略微凑巧,却没有精力去多想?, 很快就被疏散人群的繁杂工作带走了?注意力。
但此时一层一层楼往上走, 随着各家?大门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让我骨头都?冒起一股寒意。
没人住,哪里都?没有活人近期居住过的生活痕迹。
三楼、五楼、六楼, 一直开到七楼为止无一例外,剩下的楼层里, 肉眼可见家?具上全是二指厚的灰尘。
衣橱里住户的衣物还挂着,冰箱打开一股霉坏扑面而来?,水壶则是空的,像是里面的水分早就蒸发殆尽。打包好的垃圾袋更是烂得不成样?子,带着早就干涸掉的黑水几乎跟地板黏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有人确实曾经在这里居住过,但在某个突发情况下忽然就都?离开了?,匆忙中顾不得其他动作,使?得房间里的一切都?静止在离开前的瞬间。
这下连小队长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倒抽了?一口?冷气惊疑道,“难道在我们之前就有过一次大撤离?”
我也没有什么结论,试着去开了?下灯,发现好像是早就断了?电。
“这家?也没水?”
“没有,这栋楼都?没有,也没看到停水检修之类的通知。”
不妙啊,我带人出了?七楼房间,再上到天台,这里应该算是七层半,站着往四?周其他居民楼望去。
人已?经都?清空送走了?,这个点天色开始有点发暗,各家?各户看过去空荡荡什么光亮都?没有。路灯也还没到亮起的时候,四?周的昏暗使?得目之所及都?变得有点模糊失真。
连清晨那点烦人的檀香经历一天都?已?经散尽了?。能鲜明闻到、看到、认知到的,就只剩那些过分繁茂艳丽的花盆。
我忽然有了?种自己已?经身在某处死域的错觉,浑身难受起来?。
人在巨大的诡谲变故面前,其实是很难相信自我的,我站在天台扫视过一圈,就听有伙计不自觉喃喃道,“难道大家?早就疏散走了?,只有我们还在这里徘徊,已?经困住了?不知道多久?”
“真的有所谓因果颠倒吗?会不会我们只是在发现自己的尸体?后,一直尝试重复生前遇害的动作和记忆?”
我眼皮一跳,就看到那伙计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天台边上,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笑容,直勾勾看我。
“顾问,我们今天和物业、和家?里都?是电话联系,从来?也没当面见过。他们真的存在在今天吗?你说?从四?楼跳和二楼跳有时候是一回事,又有什么我们确实亲眼见证的证据?那从天台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