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连呼吸都屏住了,但?那些小铃铛忽然全都摇晃起来,一阵一阵的空灵叮铃声好?像暴雨一样打进耳膜,我头?一晕,胸口也?开始发闷。

那股淡淡的死亡异味从头?到尾将我包裹其中,开始沸腾般变得刺鼻。

接着,我在今日?又一次听到了筷子折断的声音。但?很奇怪,那个声音像是从我身体里发出来的。

咔嚓。

我的胸腔好?像下陷了一小块。

疼痛感是最后到来的,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张了下口,但?直接呛出一口血沫,氧气面罩里全部被淡红色溅满。接着是接连不断的咔嚓声,和连绵悦耳的叮铃声混在一起,我有些呆滞,下意识要?低头?去看。

就是这个时候,边上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一下按住了我的手腕,快速上移摁在了我的虎口上。

这一下用的力气非常大,不知道是掐中了我哪个麻经,我吃痛手上一松,那人就顺势抓住我的手掌往上一翻,做出一个往上承托的动作。

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完全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注意力全部到了自?己?往上张开的手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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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异样闪过,有什么?粗糙的东西,轻轻碰到了我的掌心?。

我开始不住地起鸡皮疙瘩,想要?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但?无济于事,终于,手心?里微微一沉,好?像被放下了什么?。

“叮铃……”这下几乎是幻听了,长久的耳鸣和回声混在一起,我感到身边人开始小心?地松开我,往后一直退,匍匐着退到那些铁链深处。

又不知过了多久,鼻端的淡淡异味才缓慢消散了,这次没有任何铃铛的响动,那东西似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用来判断的征兆。

我僵在那里,想来脸色跟死了也?没有两样。

强烈的不适好?像在我耳边不停催促我低头?看一看,那东西给我的“石头?”是什么?。我一直在冒冷汗,但?还保持了一丝清明,低声喊:“三易,帮忙。”

恐惧感带来的肢体不协调十分糟糕,三易松开我的手,从潜水腰包里拿了个黑色呕吐袋出来,把我那只?快抽筋的手掌套住。

我勉强笑?了一下,“我靠,再不动手要?变凤爪了”,说话间他突然用力,把我攥死的手掰开。

呕吐袋一晃,我下意识抽手出来,就看他死死捏住袋口,把袋子扎紧了。我没看清那里面是什么?,三易似乎也?没有想让我深入了解的意思,把那袋子就收走了。但?就那一瞥,我还是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深色的液体在里面渗透开来,动了一下好?像是活的。

“别问,别想。”

这厮的死人脸上难得出现?相当明显的情绪,定定看了我好?几眼,眉头?紧锁。

我有点想笑?,感觉有点惨,又挺不好?意思的。

因为狂奔的想象力,已经让我几乎是同时问:“它是不是从我身上摘了什么?东西下来?”

怪事了,一直说采石,也?没说过是把人当悟空采啊,从我身上又挖不出石猴的七窍玲珑心?,顶多能?挖出两块可乐喝多导致的小结石。

没办法,人唯独在联想这方面没法控制自?己?。对一个人说,不要?去想象红色的兔子,那人多半脑子里血淋淋的兔子就已经在疯狂蹬腿尖叫。

我对他笑?笑?,又扭头?看看铁链中神?色复杂的老板。

“不好?意思。”我说,低下头?发现?自?已的大半个胸膛完全塌陷下去了,空荡荡的好?像缺了许多。“这么?菜,看来我不是徐然兴啊。让你失望了。”

“……别说话。”好?像有谁轻声道。“没事的。”

我摇头?,口鼻一下全是腥味,困倦感顿时上涌。比刚才更加深邃的幽寂蔓延上来。四周安静了。

神女不死

空空荡荡的缺失感中, 我感到浑身在快速变得麻痹,继而失去知觉。

身边传来了?走动声和低低的说话声,像蒙了?一层纱布:“死?透了??”

“肠子都被掏空了, 这还能不死??”

我靠,我真的就这么没命了。都说森*晚*整*理人之将死,会有回光返照, 就算断了?最后一口气,大脑也还会有短暂的电脑波起伏。莫非这就是我最后濒死?的至暗时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这些人也太冷漠了?, 好歹都是自己人, 也不试着抢救我一下吗?就这样?仓促地死?于意外, 我也不是不能够接受生命的无常, 但至少来两个人为?我洒两滴眼泪吧。

三易当时的表现特奇怪, 好像没想到一样?,老?板这孙贼是不是故意要?坑死?我啊。

胡思乱想间, 周围的声音就小?了?下去,我心头蓦然涌上一阵悲凉, 又听到一个声音隔着水声不耐烦说:

“谨慎点,万一诈尸了?怎么办?给?他砸了?。”

几乎是同时, 有只满是老?茧的手按住了?我的脑门,像是瞄准固定了?一下。我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就听到疑似工兵铲破空的声音, 猛地朝我的颅顶挥来。

下一秒, 我的脑壳炸开?。

是物理意义上的炸开?, 某种?浑浊粘稠的液体顺着我的头皮滑落下来,带着温热和血腥气, 淋遍我的脖子和睫毛。

巨大的荒谬中,我的思绪一片空白, 连恐惧都没有。

太多的问题在骤然消失的生理反应面前,变成了?棉花团,轻飘飘地使不上任何力气。

奇怪的是,就在这时候,一个孩子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没事,不要?去想,不会有事的。”

孩子?

矿洞的深水里?为?什么会有孩子?而且,我为?什么还能听到有人在对我说话,莫非我已经变成鬼了?,与?我对话的是石林中失踪孩童的幽魂。

问题一个接一个在我可能已经不复存在的脑壳中冒出?,同时我感到滑腻的质感依然不停往脖子里?淅淅沥沥地钻。不知道会不会有风直接灌进我门户大开?的脑子,吹掉我最后一点脑浆。思及至此,我一时间不由再次悲从中来。

“没事,没事,马上就会醒了?。”那?个孩子的声音继续安抚我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镇静温和。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我过往从来没有听过,但确实是真切的,她的语调稳定到了?极点,一丝颤抖都没有。

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