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第二?次入水时,偏偏就选择了?重蹈覆辙,爬进了?几乎是最?狭隘的这一条。

当时我给?自己的理由是,氧气有限需要尽快展开探索,来不及另寻他路。

现在回想起来理由是站不住脚的。水道过于逼仄难以爬行,探索何等漫长,只会耗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和?氧气。而另选一条足够宽广、有回旋余地的水道,最?多不过是多走一两步路。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那是我在蒙蔽之中无法挣脱,于是潜意识地选择了?最?狼狈艰难的处境,以此提前引爆危机,引导诱惑那些山魈来袭击我,带我发现陷阱。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山魈们的行为模式近乎保守死板,白?天的时候大山魈死去都没有引发报复,反而作鸟兽散。探索者身处的环境稍微宽松一些,也许它们就会克制住,继续观望。

那么等待我的就是一路顺畅安然抵达这片空间,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做成?人皮。

终于明白?了?这一路我自己的不对劲,原来是出于各种暗示指引下的自我拉锯,此刻我感到的是某种极度可?笑又无奈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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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手那些反应全是装神弄鬼吗?”

年轻人摇摇头,也笑了?笑:

“都是真的。进入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可?避免会受到影响,我只是要求他顺应自然,下水后不管有什么变化,都要真实地把异常之处都展示给?你。安全守则也没有任何虚假,每个入水者确实都要遵守。

事实证明,他现在已经失联,大概率也确实出了?问题。

对你说谎那是最?失智的下下策,我没有那么蠢。”

好?吧。至少?局面多少?明朗了?。我得到的信息也不全是虚假的。

我缓缓出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心?说没天理了?,他大爷的怎么会有这么了?解我的人,全是踩在我的性格和?惯性思维方式上给?我挖坑。被骗到这个地步才警醒,是我技不如?人。

情绪则进一步稳定下来,知?道自己要么当场毙命,要么就暂时安全了?。

这位迷藏的实际指挥者,有条不紊跟我说这么多,总不会是好?为人师闲得慌。无非是打压我、击破我心?防那一套,让我知?道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是没有用的。接下来就得乖乖听话。

我摁住复杂的情绪,盘算着怎么破局,在三易的牵引辅助下很?快跟上那年轻人,来到水下石林的底部。

入眼就发现,和?遥遥望过去时的判断不同,这里?的石林面积要大很?多,石柱之间间隔到了?两三人宽,挂满了?生锈的铁链和?一颗一颗中空铃铛。

大约有十五六个伙计穿着全套潜水服,就在那些铁链中穿梭,仔细捏着铃铛做检查。从?他们的体态来看,明显也是下水很?久了?,有一种摇摇欲坠几近崩溃的严重疲态。

看我们三人过来,那些伙计都停住,对着年轻人喊了?声老板,随即一瞬间,十几双眼睛全都看向我。

我不由自主和?他们一一对视过去,立刻感到了?他们身上的焦躁和?期待。

不知?为何,我心?头咯噔一声,只觉得迷雾重重,发现这个局面好?像是越来越奇怪了?。

“顾问,请。”

年轻人,不,“老板”做了?个手势,微笑道:“按约定,接下来还要辛苦您许多。”

约定,什么约定。

我看看他,老板也看我,半晌,面色有些古怪。

某种鸡同鸭讲的微妙偏差里?,我道,你丫到底鬼扯什么,“请顾问”又是请个什么章程路数?

那些瞪大眼睛看我的伙计们一愣,面面相觑。

片刻后,有人小声问:“您不是顾问吗?”

“我……我应该是?”

我磕巴了?一下,实在摸不着头脑,这群人怎么越来越客气恭敬了?,就好?像这儿是我的地盘一样。所有今天累积的惊悚此刻完全变味,搞得我忽上忽下,做梦一样。

那伙计松了?口气。

“那就没错。老板交代了?,有一位顾问通过张哥和?我们迷藏达成?了?协议,要一起探索石林。所有负责接应的,都要把顾问当亲爹亲祖宗伺候。”

“您能来到这里?,就说明我们的约定还作数,我们听您的准没错。”

“祖宗,您还有什么安排指点?”

我愕然,老板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我彻底无奈。“关于剥皮转化这一条,我们能够知?道的有限。用张哥的话说,他只能暗示我们到这个地步,更多的知?识会导致我们彻底丧失自我,寻求自由解脱就再也不可?能了?。”

“现在我们之间的同化已经到了?临界线,不能再深入了?,所以我必须立刻提醒你,以免你在混乱中被我们影响,丢失自我认知?。”

“顾问,请你先告诉我,目前你对伪人和?天衣的认知?是什么?”

我恍惚了?一下,陡然屏住了?呼吸。

灵光照亮了?我的记忆,许多零碎的画面浮现出来。

首先,是一个浑身没有皮的古怪人体,直勾勾在车队中盯着我。接着,是医院的走廊中,台仔神经质地攥着一张人皮,发疯说要把我也炮制成?那样。再之后,是台仔在石林外,被山民意外劈砍坏了?几张披挂在外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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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伪人就是这样的。他们喜欢把人剥皮了?盖在体外。这个奇怪的组织会把目标称呼为天衣。而且他们拥有某种能力,能伪装成?目标的样子,藏入人群中,甚至能窃读别人的部分记忆,使人被蒙蔽无法察觉。

这些人似乎对怪谈也有着浓重的执念,因此也在找寻怪谈。

……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的心?跳快了?两拍,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似乎每一条都是确定的,但?有什么真正恐怖的本质被掩藏住了?,卡在最?重要的关隘处,让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张哥给?我们讲了?泥中祟。”老板道,“他说困扰我们许久的那个真相,我们用尽一生也不可?能真正知?道。这是由那个真相划定的绝对鸿沟。但?我们可?以参考泥中祟的机制进行猜测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