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把壁画剥离掉的,也?不该敲碎我在壁画上的脸庞,挖向我还困在封土中的眼睛。
如果遮挡去除,我的眼珠子会靠近那道狭小的孔隙,向外张望。我会看到他。
可他听?不到我的警告。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敲击声越来越狂乱慌张,好像这样就能彻底敲碎我从墙壁中浮现出来的脸,敲碎我注视他的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的视角?
我一震,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我还在中空管道里,四周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但不知为何,我忽然就感到身?边十分拥挤。
“咚”
伴随拥挤而来的?, 是?一种观感上的轻微错位。
还有很轻很轻的响动,违背了黑夜的?静默铁则,在我耳边不?远处响起, 没有?什么规律地:
“咚。”
“咚。”
是?什么东西晃动着撞击到了阻碍的声音。
因?为难言的?紧张,我下意识为自己寻找了一个比较温和无害的比喻,以?免在想?象中把一切描绘得过于可怖:
就像是?人在影院里看完了一场漫长而无声的?vr电影, 突然到了散场的?时候,四周有?些人已经站起来离开座位, 经过这人的?位置时, 不?小?心踢到了他空置一旁的?可乐杯。
对于这个还沉浸在电影中的?人来说, 他还戴着vr眼罩和耳机, 看到听到的?依然是?远处幕布上的?一切。
此时, 空瓶子被踢到的?声音,对他来说一时间是?无法理解的?, 就会被吓一跳。
“洞穴”世界里的?人,就像是?一个从出生开始就坐在座位上, 一直戴着眼罩和耳机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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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不?会得知,身边这个真实?的?电影院是?什么样子的?;也不?会知道有?哪个观影结束的?观众曾经经过他的?座位, 甚至可能因?为过道的?狭窄不?小?心摸到过他的?扶手或者肩头。
现在的?我,就是?那个座位上的?人。
但意外?发生了,此时似乎是?什么不?小?心碰歪了我的?耳机。因?此我所看到的?一切还是?幕布之中的?, 耳朵却在长久默认的?死寂里听到了一些电影院的?嘈杂。
这份嘈杂当然违背了幕布里的?故事框架, 但对我来说, 安静和死寂混淆在一起,就变成了认知上的?矛盾冲突。
我屏住呼吸, 小?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洞穴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捆住的?身体,开始感?知真实?的?洞穴了吗。
可是?,那他大爷的?好歹先给我松绑啊!
看电影的?人即使暂时看不?到vr眼镜外?的?景象,也不?会害怕边上突然路过一个负责清扫的?影院清洁工,在座位上瘫多久都无所谓。
可这毕竟是?一个我安慰自己的?美化版比喻,真实?的?情况是?,这个可能路过的?清洁工搞不?好会裂开成八瓣开始咬人。
我还无法确定那个没有?规律的?轻微咚咚声是?什么,只是?不?由就在想?,不?能被洞穴里游荡的?那个东西发现我已经“醒”了。
再接着,更多的?矛盾观感?才浮现出来,我感?到自己的?脚底下依然有?金属管道和肉质榕树地毯的?触感?,但又空落落的?,似乎是?悬空着没有?踩到任何实?物。
“……这么抠门?难不?成我还是?想?得太美了,其实?连个观影座位都)没有?,也没有?站票,我们这些洞穴人就是?被吊在半空中的??”
我暗自嘀咕,心说那我感?到的?拥挤感?,是?因?为我们大家全部被吊在一起叠叠乐了吗?
如果是?这样,我最好不?要对这些特定的?外?界刺激表现出反应,要继续“一无所知”,表现得好像依然沉浸在影子世界中当一个瞎子聋子。
只是?,我就忍不?住在想?,既然我都已经能隐约听到来自洞穴中的?声音,那为什么我始终没有?听到年子青的?动静呢。
这厮虽然一直阴魂不?散,让我十?分厌恶不?齿,但现在陡然剩下我一个人,他的?消失依然让我感?到巨大的?压力和孤独感?。
我本以?为他被洞穴中的?东西“拿”走后,在某个时刻我会听到他的?惨叫或挣扎声,甚至是?他被什么东西猎食咀嚼的?声响。那种?下场虽然可怖,但我也多少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可现在,除了轻微的?咚咚声,什么都没有?。这种?未知反而让我更加感?到可怕。
我勉强打起精神,警告自己不?要沦落到同样的?下场,不?要在拥挤感?中做出下意识的?避让动作,要牢记这里是?地下的?岩土中,是?在狭窄的?中空管道里。
就这样骗了骗自己,我才缓慢往榕树的?气生根外?爬,尽量若无其事地远离那个声音的?所在地。
匍匐在肉质地毯上,那种?自己其实?被悬吊在空中的?感?觉依然十?分强烈,强烈到了身体自动在阻止我前?行,手脚都有?点发软。
旅游景点中常有?玻璃栈道,有?些人站在透明的?玻璃往下看,看到万丈深渊。那么即使知道脚底板踩的?钢化玻璃十?分坚固足以?承重?,依然会忍不?住矮下身体不?敢往前?行走,产生出一种?走在云雾间、要自行踏往悬崖摔死的?错觉。
我现在就是?这样,克服本能的?过程十?分艰难,自保的?潜意识简直是?在脑子里不?停尖叫。
我一咬牙,冷冷问自己,醒过来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然还要浑浑噩噩当智障影子人吗?
终于心一横往外?快速爬开。
中空管道之间是?有?相互交叉的?,我此时的?寄托是?,希望在中空管道的?某一个地方,还留有?让榕树长条人自由出入的?缺口,这样我就有?机会去找其他人汇合。
之前?一路有?年子青带路还不?觉得,此时我自己独自一人,就发现地下的?金属榕树根系网络十?分复杂。我尽量远离地下,往斜上方找岔路,在寻路探查的?过程里,就感?到四周在缓慢变得炎热。
但我不?确定这种?炎热,是?来自地下的?活火山要爆发的?前?兆,还是?来自于洞穴里什么热源的?实?际变化。
倒是?那个咚咚声,一直不?远不?近地来回晃动着在我耳边不?时响起。
手机那头,掮客也始终没有?再拨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心下忧虑,又生怕回拨过去会添什么麻烦,想?到视频里那张发青人脸总归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也就是?这时候,也许是?某种?气流的?转向变化,我感?到眼前?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好像是?,什么有?实?体的?东西掠过了。
我头皮一炸,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去注意,这里已经是?比较宽敞的?管道了,四周是?空的?四周是?空的?,硬生生维持住原先的?速度就往前?继续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