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空地上,很古怪,一个榕树长条人就平躺在那里,众多的肢体全?部摊开了,似乎完全?丧失知觉。

我?心头一紧,镜头已经快速靠近,那些双目紧闭的人脸在镜头里十分详细地放大。

没有我?认识的人脸。那些面孔的细节特征很陌生,眉目鼻梁都较为深邃发青。

镜头微微定下来,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接着,拍摄的角度开始回转,来到平面上。

这时候才传来说话声,是徐佑的声音,还有窸窸窣窣好像在缠绕什么东西的声音。

“徒弟,我?们打算把轮椅绑起?来,从这儿往下垂,钓一下下面的那些大家伙,看看多近了他们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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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母是个正经人,说大局为重,不介意?成为遗孀。我?正在努力跟她商量,好歹让我?从轮椅上先下来。”

短短两句话,听?得我?意?外?之余有点想笑,紧绷的神?经多少?缓和了一些。

扯淡结束,视频里有一片满是白噪点的空白,大概拖了三?分钟进度条,再次出现的画面里,只有一段含糊拉长的声音。

我?下意?识调整音量,发现并不是别?的什么,只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哈欠声。

徐佑的声音在最后面,也像是沾染了非常浓重的倦意?,说话越来越慢:“不能……靠近……”

视频的画面片刻后再衔接上,是拍摄者站在一扇石门前?,抬头有些困惑试着推了一下。

此时镜头是横过来放置着的,有一定高度。我?估计是放在了已经沉睡的徐佑膝盖上。

顺着镜头的角度看过去,石门十分高大,石料上那种细腻的光泽感似乎就在我?眼前?,让我?几乎有了一种就站在门前?要伸手去推的错觉。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概是镜头没放好,抖了一下缓慢往外?滑落。镜头一偏,角落里竟是一堆一堆全?在昏睡的长条人,其中一张发青的人脸就在镜头外?不足两米的地方。

一冷不丁看见一张人脸,我?没防备吓了一跳,只觉得镜头画面又?是一抖,居然黑了。

还没惊吓出三?魂七窍,手里一紧,我?才恍然,视频长度就这么点。原来不是镜头在抖,是我?看入神?自己差点一个踉跄绊倒了。

我?赶紧抓牢手里救命的外?套,抬头问?:“怎么,到公交车了?”

这一抬头,四周一片寂静。

张添一不知何时不见了。

我?还攥着那件一路上给我?引路的外?套,一股凉意?就从脚心蹿到了脑门。

如果,张添一早就消失了,假设是我?看得入迷忽视了脚步声的突然空缺,但我?手里这件外?套呢?是什么东西一路上在拉着我??

还有,手机屏幕的荧光外?,我?手里的外?套依然是紧绷地,直直往外?横去。

那么近在咫尺的黑暗里,是什么,此刻依然在牵着我??

伴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我?原本戴着的耳机线好像被什么勾了一下,耳机就掉了下来。

视野死角里,像是有什么一动,帮我?捡起?了掉落的耳机。

我?大概是冒着冷汗就这么僵持了一两秒,然后,缓缓按灭了手机屏幕。

因为此时脚下的触感也变化了。

不再是岩石,而是什么更?柔软发轫的东西,如同海浪一样,似乎是呼吸的,在微微地起?伏颤动。

嗅觉最后恢复,一股熟悉而刺鼻的气味包围了我?。

很复杂,有淡淡的血腥味,有油脂的味道,有什么东西焦化的味道。还有一个最紧要的,是那种缺乏通风后的汽油味。

我?缓慢咽了口唾沫,把另一只手顺着绷直的外?套,往外?一寸一寸摸过去。

终于,外?套的尽头,是一种十分粗糙的质感。

好像是,一只用石料雕刻出来的手掌。

外?套的另一头就绑在那只向上做出托扣动作的手掌上,好似这一路上,就是这么一个不可能移动的东西在牵引我?前?行。

我?又?很小?幅度地低了一下头,发现掉落的耳机,也是被一只往上的手掌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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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稍微适应恢复的视力,没有给我?解惑,也没有让我?宽心,反而带给了我?难以言喻的未知的恐惧。此时我?倒更?希望,逼近包围我?的是什么活物,而不是冷冰冰的石头。

还有,这些复杂混乱的气味,脚下肉质的地面,使我?不得不产生了可怕的猜想,怀疑自己不知怎么,已经回到了公交车上。

但原先还不停尖叫挣扎的榕树此刻无比安静,除去那点些微的呼吸起?伏,没有任何动作。

四周太安静了,这个小?镇里,原本就连一点昆虫的鸣叫声都没有。

狂烈风暴之后,自从跌入塌陷的地下,一切就变得太过于陌生和安静了。

我?不知怎么地,就做了一个自己都不理解的动作。

我?把那个视频重新点开了,并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按理说,耳机掉落,是会有声音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如果那只奇怪的石手闻讯有什么举动变化,我?也可以适时做出应对。

但理智和直觉告诉我?,声音不会响了。

再接着,又?是某种奇怪的感觉,无声无息地,手机屏幕也熄灭暗了下去。

不,不是熄屏,因为捧在手里的破手机还是微微发烫的。这说明它还亮着,还在高负荷运行,只是亮起?的光就像那些声音一样,也莫名?地被什么吞没了。

我?有些茫然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向外?摸索,在黑暗中摸到了已经空荡荡的司机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