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他一人。

曼嫃忽然觉得她们人有些太多了。

倪东已经走了进去，她跟着陈总坐进格子间，对着男人颔首微笑示意。

男人见到倪东，立刻双手持杯，稍低头，维持这个姿势向他敬酒。

“平田先生，希望没有让你久等。”倪东从容地举杯，接受平田的敬酒。

“您言重了，辛苦你们专程飞来东京，一下飞机就匆忙赶过来，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说着，再次颔首。

接着道，“听说您最喜欢刺身，这家的刺身是我体验过最好的，所以特意约您在此见面，希望符合您的口味。您一路过来还顺利吧。”

“并不麻烦，感谢你特意准备的盛宴。一早就想来这家店，今日终于可以品尝到。”倪东淡然答道。

对面的日本人爽朗地笑起来，向他介绍起面前的招牌特色…

他们是用日语交流的，曼嫃第一次知道倪东的日语也如此流利。虽然听不懂，但曼嫃看得出那个日本人神态举止，十分恭敬。

会面聚餐在一种礼貌轻松的氛围内推进。陈总那边带了一个日本翻译，几轮酒后，他们畅快地交流着。

小辛这边耳机里开着实时翻译，努力保持着微笑，感慨倪总在这样的场合完全可以一人应付，每次被带来，对他而言，则完全是工作附赠的优待；而一旁商务助理早已在笔记本上，飞速打字记录着，满屏日文，充分展现出身边这位之所以是商务助理而且赚的比他多的多重要素。每每这样的时刻，小辛总会对此升腾出一种极度的认同，从而获得舒展的心态平衡。

交谈并未涉及多少商务，更多的仅为倪东对平田本人的某种考察：平田的眼神、举止，性情以及他对日本酒文化如数家珍的喜爱，凭借这么多年在商场茹毛饮血的厮杀，皆让倪东认为这个项目有推进下去的可行性。

酒足饭饱，一行人被平田先生派车送到了安排好的酒店。

房间是平田按照两间公司预订的，倪东跟曼嫃分开两间。

夜已深，倪东泡过私汤出门透气，看到陈总在还在清寂的走廊上站着，看样子正在打电话，见到倪东点头示意，倪东抬眉，绕过他，独自步入庭院。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乘坐飞机前往冲绳，去平田的基地参观。

平田安排的车子停在一大片金黄饱满的稻田间。

平田伸展手臂划出弧形，得意地向众人展示，从这头到那头几乎看不到边际金色麦浪，全是他们常年合作的农田。他们提供稻子的种子和技术指导，农户则根据他们的标准种植。

倪东听着他的介绍，点头表示认可。

考察完原料基地，又跨区域来到他们的核心区域酒厂，参观他们酿酒的全制作过程。平田向倪东神秘地炫耀，您最喜欢的泡盛酒的特别口味，便是在这中间如魔法般发酵诞生的，极其绝妙的神迹。

一套流程走下来，天色已晚。

平田便留他们就在厂子不太远的民宿休息，省得来回颠簸，环境是稍简陋一些，但很干净整洁。

晚上，在楼下的烤肉店，特别准备了日式神户牛烤肉，搭配他们生产酿造的泡盛，热情接待。

酒过两巡，平田和几个店内的同样身穿和服的日本歌者，唱起了日本民谣。

唱着唱着，他眼眶深红，额头上的纹路更深，跟倪东碰杯，“如果不是实在经营不善，怎么会把祖辈传下来的这么好的厂子卖出去....”不觉脸上淌着泪，原本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星辰坠落，苦涩地黯淡下去。

他身形不稳，摇晃地端酒走到歌者身边，与他们尽情高歌，黑色和服舞动着，木屐随着节奏踏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倪东望着他的背影，吔下一口酒。

陈总则端着酒，跟上了平田的脚步。酒色正酣，搭上了他的肩膀，也随着他咿咿呀呀地高歌。

……

很快，一个星期的考察和商谈结束，倪东跟平田达成了初步友好协议。

一行人按照原计划正要前往机场，车已经到了，但倪东却仍在大厅的沙发上，优雅地坐着，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大家渐渐看向他，他盯着手机，似乎在仔细查阅一份文件，接着缓缓开口：

“合同上一些细节仍需要修改。陈总这方面，起草合同的...…”他抬起脸来，若有所思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曼嫃脸上，“凯曼嫃女士。趁还没出发，最好再跟平田先生确认一下。曼嫃小姐你有异议么？”

曼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倪东当着这么多人如此公事公办地询问她，毕竟除了陈总和倪东身边的两个助理，对于她的同事来说，倪东只是另一个公司的老总，她和他之间关系一直十分低调。

曼嫃则配合地看向陈总，像在等待领导的指示。

陈总随即微笑着点头，“当然好。说实话，时间这么短我也不太放心，但公司里已经堆了太多事情，不能再拖延了，抱歉我无法再陪倪总了。曼嫃，麻烦你了。”

曼嫃抿嘴，看向倪东面露难色地应下来。

倪东这才拽展衣服站了起来，曼嫃帮他推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店，然而过了一条街，一辆车已经在等着他们两位，开往机场。

三个小时后到达东京。

停车场，倪东来到一辆车前，解锁，他帮曼嫃拉开车门，他则坐上了驾驶位。

“老公，你这是玩儿哪出。”这几天倪东对待曼嫃就像对待另一个公司同事一般寻常，这是他们在家里的床上商量好的应对策略，但倪东没跟曼嫃提过最后一天还有后续。曼嫃看倪东一路严肃的模样，也以为真的要找平田谈合同，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谈项目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不这样，你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跟我出来。我是工作狂，你也不差。”倪东抓她手，贴上自己的唇。

“你没想买酒厂啊。”曼嫃诧异。可，这些天煞有介事地折腾，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谁说的，我不会在我不感兴趣的东西上浪费时间。”倪东笑起来。

他这幅样子，让曼嫃想起来她第一次在他家见他时的样子，他搂着她，跟她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看着倪东游刃有余地开车在东京的街头行驶着，她扫过挡风玻璃前的街景，问他，“老公，那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倪东微笑。

0036 Yozakur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