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气又急,几乎要眼睛一翻闭过气去,如果有力气他真想高喊一声「我死了!」把加彦引回来。可怜就算想开口叫,喉咙也只能发出低语般的声音,加彦能听到才有鬼。

急怒攻心得要发晕,抬眼看见床旁摆着的花瓶,也不管那是多少钱拍回来的东西,挣扎着伸手就把它给推了下去。

巨大的爆裂声响起,果然不出三秒,就看到男人一脸惶恐地冲进来,额头上有汗,一叠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加彦和床上脸色难看的男人对视了几分钟,有些无措。

他只是来还钱,哪里想到卧室里跟太平间一样,还被肖蒙那副乱七八糟的模样吓得不轻。

这种情况本该幸灾乐祸地骂声「活该」,然后扬长而去才对,可他却为难地犹豫起来。从没见过肖蒙软弱的样子,对着那泪汪汪口齿不清的男人,竟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而听肖蒙颠来倒去地叫他的名字,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不停地说「不是那样的」,死抓住他的手,又说了一大堆类似胡话的东西,可怜得要命,他更是没法丢下这个男人不管。

花好大力气才把这个和尸体差不多的家伙清理得像个人,眼看除了发热和虚弱以外并没什么大事,就出去买点东西,结果一回来就听到吓人动静,还被肖蒙用控诉的眼光死死望着。

「怎么了?」见肖蒙不说话,他不大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仍然得不到回答,尴尬了一下,就蹲下去开始收拾那些碎片。

「我熬了一点薄粥,你呆会儿可以吃。」收完了,站起来擦擦手,觉得自己多事。

「你回来干什么?」

「啊,我带了钱来还你。」

肖蒙有点憔悴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不再作声。

「你还是该去医院比较好。你一定没怎么吃东西,先喝点粥,然后我帮你叫车,送你去,」老实巴交的男人看了看表,「我过会儿就走了。」

「你还真是瞎热心,」肖蒙奄奄一息的,虽没了平时的气势,话里那点刻薄的味道却是半分也没少,「还有什么人是你不会去管的?真多事。」

加彦无言以对,也不想跟他斗嘴。转身去厨房,端了碗熬得细而烂的粥到床前:「先吃了吧。」

肖蒙一动不动。

加彦端得手发酸,都没得到响应,难得地有些生气:「你把它吃完了,我就不再管你。」

肖蒙一抬手就把他手里的碗打翻在地。

加彦呆了半晌,弯腰打算去收拾那片狼藉,正要发恼,却听他小声说:「我不吃,你就会管我了吗?」

加彦吃惊不小,忙抬头和他对望。肖蒙紧抿着嘴,急促喘着气,表情古怪得难受,脸色是发热时的异样潮红,额头上密密的不知是汗还是冰块融出来的水,冰袋也早就掉到一边去了。

见他那样,加彦害怕起来,无心再想别的,抓起备在一边的湿毛巾盖上他的额头:「还是去医院吧,要不然先吃我买回来的药……」

「你喜欢我吗?」肖蒙不看他,却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简直是用尽全身勇气才向这个男人说出这种低头认输般的话。

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迹和冰袋留下的水渍的手吃惊地停住了。

加彦似懂非懂地怔仲着,诧异又疑惑,犹豫了很久才谨慎地:「我们是好朋友。」

这种预料中的委婉推辞让肖蒙悲惨地低笑出来。

笑完就恢复一贯的尖刻和嘲讽:「你还是真是诚实。就不能为了病人早日康复说两句假话吗?」

「肖蒙……」

加彦慌慌张张的声音只让肖蒙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他。

「肖蒙,肖……」

伸手去碰,都被躲开了。床上的人当他是病毒一样,怎么都不肯让他碰。

「用不着你同情我。」肖蒙的声音尖锐。他的骄傲在这种时候变本加厉。

加彦见他连额上青筋都冒出来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把闹着别扭的男人抓住,试探着,从背后抱住。

虽然生着病,要挣脱对方细瘦的胳膊却是不难。

然而肖蒙终于没再动了,有些伤心地感觉着那双手犹豫地贴上他的胸口,小心翼翼的。

男人的声音里也满满的都是怕伤到他的谨慎:「你是我……重要的人。」

肖蒙哼了一声,索性闭上眼不搭理他。

因为发烧的缘故,眼睛也觉得烫,很容易湿润。

能成为重要的人。

也好啊。

**********

「肖蒙,」加彦从厨房出来,把湿漉漉的手在裤子上蹭干,又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碗都洗好了,我回去了啊。」

床上的男人先是不吭声,埋头装睡。等加彦好心走过去给他压好被角,他又摆出一副病得很难受的表情,皱起眉哼哼两声。

「还是不舒服吗?」加彦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有点热,没关系的,今天都按时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男人似乎对他那「没关系」的轻松结论非常不满,立刻以更痛苦的音调哼哼起来。

「怎,怎么,真的这么难受?」加彦被他哼得有些出汗,「果然还是该去看医生,要不现在就去。」

「不要。」病号这下回答得干脆利落。

加彦叹了口气。一下班就要赶过来,折腾大半天都不得休息,弄得他有些疲乏。肖蒙只是发烧,若肯去医院一趟,认真打针吃药,早就什么事都没了。

偏偏那男人莫名固执,怎么劝去医院,他都是「哼」一声,翻个身拿后脑勺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