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事业群不断壮大,收购合并每天都在发生,资本变相成了我们握在手中的权利,时间在这些资本家眼里既金贵又便宜,为了迎合权利我只能在饭桌中保持优雅,在举止之间佯装自己非常从容。

觥筹交错中我脸开始飘起了红润,交谈之中几个成功男士意图向我靠近,他们向我抛出话题,都是关乎结婚和恋爱,他们调侃我不婚主义是违背自然界,他们谴责我不找对象分明是给他们创造机会。

我看着那些男人的嘴脸,内心忽然就荒凉了起来。

他们并不是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暴发户,他们看起来彬彬有礼,穿的都是几万一件的西装,戴的是十几万的名表,可他们依然能把玩笑说的那么不堪入耳,依然能让我瞬间失去胃口。

我知道在他们心目中,坐到我这个位置上的女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所以我不会把话说绝的人,因为越抗拒越无趣,越证明越毫无意义。

因此我只能扬起酒杯,一次次把酒灌进胃里,我劝我自己失去意识,至少可以快一点逃离。

但我错了。

喝多了不会失去意识,喝多了只会胃痛。

我自以为自己是喝酒很有数的那种人,至少来北京这几年我很少喝醉。

这一次是个例外。

结束酒局的我,站在餐厅门口双脚发软,我用一只手尽力撑在墙上,努力创造出一副im fine 的表情,目送着一群人散开。直到寒风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这才蹲到地上,用自己仅存的力量去包包里翻找手机。

很痛,很冷。

我很后悔。

风掺杂着雪花攻击着我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那股寒气顺着血管涌进了我的胃里,剧烈的疼痛感开始麻痹我的意识,我只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侵蚀着。

打给冯甜,她接了电话我才意识到,她已经回家了。

我装出没事的语气挂了电话,蹲在寒风中打了一个120。

我不知道120是怎么来的,我更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坐上120的,我甚至都不敢回忆那段时间自己的身体处于一个什么样的阶段,我只依稀记得那个疼痛快要把我活下去的勇气吞噬干净,我只记得自己疼到流眼泪了。

等到我在浓烈消毒水的病房中醒来时。

我迎上了梁栩的眼睛。

8

梁栩来了。而且只有她一个人来。

我努力想要在病房里找寻她父亲的身影,毕竟如果梁安在场,会让我和梁栩的关系更加放松一些,更何况我不知道梁栩是怎么找到医院来的。

“你胃出血了。”没等我开口去问梁栩就主动回答了。

梁栩今天穿着一身牛仔,她一只手握在输液导管上,另一只要去按呼叫铃。她今天说话格外温柔,温柔的让我没有听清胃出血才是那句话的重点。

刺鼻的消毒水萦绕在我的鼻尖,卡通的导医铃在房间里响起,梁栩没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沉默。我没有再闻出梁栩身上那粘腻的香气,不自觉的竟然有些想让她靠近我一点。

“你怎么过来的?”我问道。

“我给你打电话,医生接的。”梁栩回答的很平淡,我听不出一丝其他的语气,她顺便又嘟囔了一句,“阿姨,以后不要这样喝酒了,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没人能来照顾你。”

照顾。

我发誓这是我活了三十二年以来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说要照顾我,就连我爸妈都没有,就连昨晚那些开玩笑灌我酒的成功男士也没有。

这个词太罕见了,所以让我格外的不适应。

床头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信息提示音在突然沉默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大声,我努力抬起没有打针的另外一只手,想要用动作来打断我的思绪。

可只有我想停下来,梁栩并没有这样想。

“你现在还年轻.....”

“你知不知道胃出血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再严重一些你就要住院了知道吗?”

.....

梁栩的口吻完全不是一个刚大二学生的语气,那样子和梁安开会的时候一模一样。听着她的话,头皮开始发麻,举着手机的手恨不得立马给梁安打个电话,让他十万火急开车来把这个孩子接回家去

幸亏医生及时赶来,才制止了梁栩这唐僧般的念经。

医生问了我的大体情况,和说了一下我身体的问题,又告知我接下来要注意的事项,他说着,一旁的梁栩拿着手机对着我们在摆弄。一边摆弄还一边点头应和,应和之后还抬头和我对视,逼着我也用和她一样的语气和动作来应和医生。

“陆阿姨,你听见医生说的了吗?”梁栩举着手机问我。

我点点头,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医生,“谢谢啊。”

“陆阿姨,你会听医生的话吧。”梁栩并没有的看到我此刻的表情,端着手机继续问我。

我黑着脸,看着医生对我和梁栩的关系发出疑惑的表情,佯装出一副她是我朋友家的小孩,真的是来照顾我的表情,冲着梁栩敷衍回答:“当然,我会的。”

“我都给你录下来了哦,你要是做不到就要答应我.....”梁栩犹豫了一阵,然后从对面的沙发站了起来,她用手机记头对着我慢慢走近我的身边,然后自己也钻进了镜头里,“我现在也想不出条件,那就以后再说吧。”

梁栩对着手机还做了个鬼脸,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来陪护的,更像是来气死我的,我闭上眼睛,假装出烦躁的样子,“你最好不要把我录的很憔悴。”

“可憔悴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啊。”梁栩直接反呛。

医生可能是感觉到屋子里并有他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又补充了几句退出了房间,于是凌晨三点,医院的病房里,梁栩坐在我的床头低头看着手机,和我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生病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其实是很浪费时间的,对于我们这些成年人来说,时间很精贵,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你,它是有尽头的,距离你到达终点将越来越近。身处同一个时间和空间的梁栩安静地坐在我的旁边,她没有表情,睁着那双充满攻击性的眸子在暗黄的灯光下独自享乐,和我行程鲜明对比。

她好像对时间毫不在意,我又开始有些羡慕了。

似乎年龄越大我越无法安静的独自享受时间,我越来越怕自己的思绪和这个时代分离,我拼命地为大脑输入一些自以为有用的价值,但往往这样,我的灵魂总是脱离身体意识。但梁栩就能自己独处的很快乐,这是我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