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透过帷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险些被糕点噎住,相曲体贴得送上茶水,撩起他嘴边薄绢:“昭昭怎么还是如此贪吃。”
那人正巧也回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云昭连忙放下帷帽,整个人都躲在相曲怀里:“如海怎么也来了?”
相曲笑道:“不止是他。”
“如海,你在看什么?”
如海频频回望不远处坐着的两名女修,方才随意一瞥,其中一位竟和云昭仙君有八九分相像。同伴发现他的异样,也回头去看,发现如海是在看两名女修,不免打趣他:“原来如海小道友是春心荡漾,想要女修了。”
“阿雪,你别胡说。”如海听了这话,立刻扑过去要打他。他已经到了该知事的年纪,可是对于这些事情一窍不通,白白长高了那么多,行为举止还是一团孩子气。
阿雪更是如此,意外从剑灵元脱身之后,终于又回到了仙界。失去记忆的他如同一张白纸,幸好遇见的是缺心眼的如海,要是遇见剑霄阁的其他人,恐怕就要被抓起来祭剑了。
“那你一直看着人家做什么,她们是女孩子,被你这么盯着,一定是害羞了。”阿雪拉着如海让他快些坐下,如海不情不愿地移开视线,喃喃自语道:“应该不是师尊,或许只是长相相似罢了。”
“你说百里紫是不是在骗我们,月河那边当真有天下无双的剑胚?”阿雪剥开一颗百灵果,却没想到这一颗竟然有两颗种子。阿雪也觉得新奇,一颗塞进嘴里,另一颗给了如海:“这果子清爽可口,你也尝尝。”
“等我们得了紫金丹,去了那边看一眼便知晓。若是他骗人,我绝不会饶他。”提起百里紫,如海面上的表情便生动了许多。
阿雪笑着剥开果子:“如海,你好像很喜欢他,每次提起他都会笑。”
如海闻言,连忙做了个鬼脸:“那是因为他差点成了我的师娘。幸好师尊和相曲师伯私奔了,不然他真做了我的师娘该如何是好。”
阿雪温柔一笑,并不多言。如海是他从剑灵元脱身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他自然是无比喜爱的。而他第一次见到百里紫之时,整个人便躁动不已,尤其是看见百里紫手里还握着另一把剑时,他更是一阵说不出的怒火涌了上来。
或许在他进入剑灵元之前,就和百里紫有过牵连,可是如今百里紫已经有了其他的剑,阿雪也就没有提过这桩往事。
“待我找到绝世无双的剑胚,炼成绝世无双的好剑,我就去找师尊。”如海仍然对云昭的下落念念不忘,对他而言,万剑山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云昭在哪里他的师门就在哪里。云昭离开剑霄阁后,他也不想待在那里。若是他能拥有一把好剑,将来定然能够为云昭助力一二,绝不会再有云昭在剑霄阁上被众人刁难,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情况再次出现。
“他们二人怎么会在一起。如海是个傻子,阿雪也单纯,他们来到这里怕是要被人骗了。”
听闻如海是和阿雪在一起时,云昭也颇为纳罕。他以为剑灵元被毁之后,所有剑灵都葬身于此,没想到阿雪竟然能够逃脱。又或许是因为阿雪本身就似剑灵而非剑灵,才没有随之湮灭。惊讶之余,又担心他们两个在一起,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
“我也奇怪。”相曲抚摸着云昭的后背,在他身边的云昭自然流露出的娇憨,让人丝毫不怀疑他的女子身份。相曲道:“你安稳坐着,他们不会有事的。”
云昭看着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是对于师门情谊无比看重。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惦记着一定要风少苹为他们做见证,也不会不远万里也要救出含芜。就算是这个一直缠着自己要认作师尊的如海,也是比旁人用了许多心思的。
“承蒙各位道友赏脸,来到我万宝阁来,我也不多说废话,将第一件宝贝拿出来。各位自由竞价,价高者得,货物一经离手,本阁概不负责。可是离开此处后,若是出现杀人越货之事,我们万宝阁也绝不纵容。”
万宝阁是聂家的资产,既然敢如此说,自然是有些手段,压住了某些人的歪心思。
紫金丹自然不会一开始就拿出来,前面几件都是些品阶不错的武器,对于云昭来说,有剑就够了,自然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这件宝贝可不多见,乃是鲛人临死之际流下的眼泪。比起普通的鲛人泪来说,这颗眼泪可谓是无价之宝,里面藏着鲛人的全部身家财宝。”
此话听着诱人,可是万一这颗是个修为低微的鲛人留下的眼泪,里面什么也没有,那可就亏了。竞拍此种宝贝,也是另一种刺激。
云昭想起曾经在万剑谱得到的人面蛟留下的东西,难道就是和这个鲛人泪是一样的宝贝?只可惜那珠子已经被抢走了,云昭也不知人面蛟究竟在里面留了什么。
“一百斛,我要了。”
众人斟酌之际,有人开了价。旁人并无竞拍之意,故而鲛人泪归了开价之人所有。
那人声音有些耳熟,云昭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未见过他。那人衣着华贵,头顶却戴着一朵小花,颇有种荒诞之感。
第七十三章 章节编号:6298
相曲直直看着云昭,他无法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出了幻境。眼前的云昭容颜秀丽,眉眼间甚是慵懒,好像刚睡醒一般,睡眼朦胧,又伏下身来,趴在相曲胸前低低笑着:“可是梦见了什么,满身都是汗水。”
云昭抬手摸着相曲的脸颊,相曲面色泛红,吐息也急促了些,身体倒是无碍,不过修仙者一觉睡上这么久属实反常。
“梦见了你。”相曲道,“在梦中我和你结为了剑侣。”
云昭愣了片刻,装作没听见他这句话,动作有些吃力地撑起身体,孕肚圆润饱满,沉沉往下坠着。云昭小声嘀咕:“师兄越发无赖了……”
相曲扶住云昭的手臂,另一只手环绕过腰身,托着他的孕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云昭沉甸甸的孕肚若是凡人,怕是连床也下不去了,就算是云昭,挺着大肚子连日奔波也着实辛苦。算一算时间,云昭肚子里的孩子也快出生了。相曲就算有心安置云昭,云昭也不放心含芜的下落。
说是已经与剑霄阁再无瓜葛,可还是舍不下这么多年的师兄弟情谊。
相曲取出那只寻虫的蜻蜓,蜻蜓振动翅膀,同千里之外的小虫交流起来。而这段时间相曲也确定自己已经出了幻境,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他不知邪神究竟藏在何处,又会在何时对他再次下手。
云昭早就对于相曲和谢家的联系有些好奇,趁机问道:“师兄,你还未说过是如何学会的这驱虫之术。”
相曲道:“谢家曾与我家有些交情,故而我才会借用了谢执的身份。不过谢家那些长辈,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是冒充的谢执,至于为何没有拆穿我,我也不知原由。”
蜻蜓将寅山尊的藏身之处转告相曲,那寅山尊转换了好几次路线,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最后在某处停了片刻后,竟然又出现在了千里之外。想必是启动了传送阵法,由此避开旁人的追踪。
寅山尊不可谓不小心,只是他不知道早有人在他身上下了钩子。蜻蜓有些疲累地落在相曲指尖,相曲念了几句,将它收回袖中。
寅山尊果然没有回到妖界,也避开了魔谷范围,最后是在月河落了脚。也不知聂予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多疑的寅山尊信任于他。
兜兜转转,终于是要再见聂信一面了。
云昭得知寅山尊身在月河时,反而有些犹豫了。他深知相曲报仇之心之热切,可是又担心以相曲如今的修为,怕是斗不过聂信。聂信虽然已经疯了,但是其修为也是当世与飞升只差一步之遥的仙尊。
“我们只是去救含芜,将人救出便也罢了。”相曲看透云昭的想法,缓缓抚摸云昭的后背,“你放心。”
只这三个字,倒惹得云昭鼻尖一酸,分明应该由他来安慰相曲,却要相曲开这个口。若不是他如今身子有孕不便动手,不然以他们二人联手使出双元剑法,对阵聂信也未必没有机会。说到底,还是他连累了相曲。
“师兄,待孩子生下来,我们便去师尊那里,求他为我们主持剑侣仪式。”
云昭是怕相曲一时冲动,他只能用孩子来留着相曲。相曲闻言笑了起来,将云昭抱入怀里:“你本就是我的剑侣,这是耍不了赖的。”
月河之上常年泛着瘴气,将左右两岸隔绝开来。右岸为世俗之处,左岸便是聂家之人居住质地。此瘴气毒性浓烈,凡人闻之即亡,修为略低的修士若是吸入过多,也将损其根本。聂家的人因其修炼功法之殊,早已是百毒不侵,非但不会受瘴气所伤,反而利用瘴气造出了一道天然屏障。
那些凡人只当聂家是隐居的神仙,便将其供奉起来,每日叩拜,只等着河那边飞出一个神仙来,赐给他们可以避开瘴气的紫金丹,便可以渡过月河去看一眼神仙境地。说不定还能得到神仙青睐,也步上修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