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重重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可怜这位葭卿的意思:“葭卿身世这般可怜,一直受人威逼,饱受苦楚。既然越棠仙师能帮他逃出火海,他又怎么回去害了越棠仙师呢,其中必然是有苦衷的。”

“你你你你你!你竟然替那个贱人说话!他不过会装装可怜罢了,实则包藏祸心,用心歹毒,这样的人死一万次也不够。”书灵怒发冲冠,一副恨不得吃了云昭的模样,它片刻之间变幻了许多形象,最后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粗眉壮汉,恶狠狠地瞪着云昭。

书灵越是愤怒,身上破绽便是越多。

云昭道:“既然你如此讨厌葭卿,为何还要让越棠仙师爱上他。”

书灵怒道:“越棠仙师才不会爱上葭卿,他只是可怜他罢了!”

云昭看准时机,立即掷出火灵珠直奔书灵而去。

方才还狂怒不已的书灵忽然安静下来,他的身体诡异地扭曲着,一伸手便将还未来及施展威力的火灵珠抓在了掌心。

“这东西可是伤不了我的,倒是你们,若是硬生生受上一颗,滋味一定不好受。”原来书灵早已看透了云昭的心思,就连方才的愤怒也是故意装出来的。它有些可惜道,“可惜了,本来还想留下你俩的神魂再多演几个剧本……”

云昭的心一沉,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决然是抵不过火灵珠一击的。

书灵握着火灵珠的手指猛然收紧,它将火灵珠拿到眼前,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这个……这个气息……不可能……”

书灵看起来有些茫然,它看向云昭,正想说些什么,此时相曲突然睁开眼睛,不知何时他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催动了天珺宝录附录的异象。

虽然只是暂时借来的灵气,但是以相曲的神魂想要承受也需要不少时间进行准备,故而才会和云昭将计就计,假装被杀死,实际是为了催动附录争取时间。

附录一出,此间灵气全部汇聚在相曲的手中,这本书本就是以书灵灵气托生,怎能敌过万剑谱中天地灵气的重重一击。

书灵张着嘴,声音还未传出,灵体就被震成了碎片。

片刻之后他们就回到了各自的身体。仿佛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他们手中的经书还停留在先前翻开的那一页,只是这回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书灵已死,经书也一并被毁,连同里面被他困住的神魂也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魂,重见天光不过片刻,就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了。

其中有一颗极为明亮的黏在了云昭的掌心,久久未能散去。或许是神魂主人生前还有心愿未了,故而才会盘旋此间不肯重入轮回。

云昭取出一个小鼎,那团神魂自行落入鼎中,似乎还有残存的神识。

相曲催动附录耗费了大量灵力,双臂上的符咒渐渐消退下去后,相曲不得不坐下调息片刻。

而含芜自从醒来后便是面色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寅山尊正要伸手扶他,含芜连连退了几步,眼角带着泪花:“你以后别让我杀你,我……我做不到的。”

寅山尊笑道:“不过是演戏罢了,又不是让你真的杀我。快些起来,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含芜抹着眼泪摇头:“那也不行,这种事情如何能演戏。我师尊说过,道、道侣之间是不可以互相伤害。假的也不行。”

寅山尊的修行之路,早就见过了够多的尔虞我诈,于他们妖兽而言,经历最多的就是你杀我我杀你,从未觉得这算什么大事。然而含芜心思单纯,哪里经历过这些,真的让他拿着匕首去杀寅山尊,自己就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寅山尊见他哭的伤心,又忍不住想去逗他。他抓着含芜软乎乎的手中捏了捏:“你我都还未合籍,还不算是道侣。”

“我肚子都被你搞大了,你还想不认?”含芜此时倒是忘了相曲云昭还在身边,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拉着寅山尊的手掌摸向自己的肚子。这时才看出他的小腹微微鼓起,只是因为衣衫宽敞才未能看出。

“我……我……”含芜啪嗒啪嗒掉眼泪,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寅山尊正准备伸手擦掉含芜的眼泪,冷不丁地一把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云昭冷目相对,手中的灵秀剑杀气腾腾:“你居然对含芜做出这种事情,今日我必要为他讨回公道。含芜,到我身后来。”

含芜只顾着哭,仍是站着一动不动。

“云昭仙君。”寅山尊看着云昭,又看了看相曲,道,“你还是顾好自己的事情吧。莫非你不知道自己已怀有身孕了吗?”

29 火 章节编号:616

对于此事云昭心中早有猜测,被寅山尊说破后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面上仍然是冷若冰霜,手中秀灵剑更是未曾后退半分。

“云昭师兄……”含芜怔怔地看着云昭,“他说的可是真?”

云昭见含芜对于此人似乎也有属意,冷静下来之后未贸然出手,看在含芜的份上开口道:“你如今身负重伤,到这来无非是为了去丹炉中丹药罢了。你将含芜还给我,药归你。”

大能留下的丹药都是极为珍贵之物,寅山尊装出不在意已经引起了云昭的怀疑。

“药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寅山尊一脚踢翻丹炉,一个小小的紫金葫芦从丹炉里面滚了出来。

云昭同时出手,却还是慢了他一步,寅山尊打开紫金葫芦,浓郁药香扑鼻而来。云昭看着那葫芦心思一动,寅山尊却是从中取出了一颗丹药。

寅山尊笑道:“这颗药就送给你的奸夫了,他方才催动天珺宝录附录时损耗了真元,现在只是强撑着罢了,其实心脉已经碎了一大半,再不及时救治怕是境界不稳。”

云昭没有强行与寅山尊为敌的原因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他知道相曲受了伤,只是他方才看相曲神色如常,未曾料到相曲催动附录会受这么重的伤。

云昭眼睛看向含芜,含芜已经止住了眼泪,他的伤心来的快去的也快,听见寅山尊的话时还有些糊涂:“你说的奸夫难道指的是相曲师兄,那……云昭师兄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相曲师兄的?”

寅山尊擦伸手干净含芜的眼泪,道:“这个时候你脑子转的倒是快。”寅山尊将丹药抛给云昭,“快给他吃了吧。”

云昭将信将疑地接下丹药,放在鼻下闻着味道,确定是治疗伤势的丹药,观其品质,应该还是上品丹药,确实是那位陨落大能留下的东西。

含芜,对不住了。

云昭做出决断,附身喂相曲吃下。相曲从方才就一直看着他,只是他还在打坐调息,不可贸然开口。然而云昭始终避免与他目光相对,此时也只是目光在他的脸上轻轻掠过,随即垂下眼睛,将丹药推进相曲的口中。

“你先疗伤,此事容后再谈。”云昭的手指按在相曲的唇上,他感受到相曲紊乱的吐息,终于还是忍住去看他一眼的冲动。相曲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九龙江的水已经全被抽干,从地洞缝隙中漏下点点天光,天光洒落之处,便有一个浅浅的凹陷。寅山尊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地面的走向,往东北方向走了三步,用手指敲了敲地面。随即在凹陷处打开个缺口,一个裸露艳丽的神像缓缓升起。

寅山尊了然:“原来又是这个东西在害人。”

含芜见这神像有些眼熟,似乎在葭怜房间里见过的画像就是这个。

“这是个祸害已久邪神,擅长蛊惑人心,尤其是那些心浮气躁之人,最容易为他所用。平时供着他的多是些做皮肉生意的娼妓,他也会施些法力,让那些娼妓们更加貌美柔媚,以此换回更多的生意。不过这些施舍都是有代价的,供奉了他的娼妓得到了一时的美貌,也因此阳寿大减,损失阳元全部都归了他,使得他的修为提升了许久。曾经这个邪神在下界势力庞大,残害了不少人的姓名,然而因为娼妓这个行当见不得光,人们只会觉得是娼妓不知自爱才会命短,未曾想到是他在作恶,才会放任他的势力越发壮大,最后竟然凭此一跃成就神尊之位。不过后来有位惩善除恶的仙师出手绞杀了他,自此之后便再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号。现在看来当初那位仙师并没有斩草除根,邪神竟然又死灰复燃,在这里为非作歹。”

云昭想起书灵与他说的故事,如此看来,书灵说的故事中至少有一大半是真的,看来要葭卿去杀越棠仙师的人应该就是这位邪神了,只是不知邪神和越棠有什么过节,而越棠又和书灵,和此地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此时他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云昭低头去看,映入眼帘的便是相曲腕上的红线,是当时相曲怕他走失给他系上的,他的手腕上有另外断了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