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不依不饶道:“此事怎会和他无关,他本就是帮凶。越棠,你还要维护他到什么时候?”
“越棠……”
越棠的痛苦全部埋在眼底,葭卿握住越棠的手,求死的话还未说出口,越棠的鲜血就落满了葭卿的衣衫。
“越棠,并非是我绝情,是你挡了我的路。”友人的剑乃是世间的神兵利器,一剑就足以让人肉体陨灭。他不放心,接连捅了数下,“栖止为剑霄阁琐事困扰,无法做到心无旁骛。榆行心魔早生,再难修行。罗烟,罗烟……唯有你是功德圆满,毫无破绽的大圣人,让我如何安心?天轮只能通过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我。”
葭卿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放自己一马,以他的卑贱,根本无人会相信越棠是死于他的友人鱼迟之手。
这件事除却鱼迟和葭卿外,却还有第三人知晓,便是用紫花控制葭卿的邪神。越棠的死是他一手促成,是他的得意之作,奈何鱼迟是他惹不起的任务,故而只能一直烂在肚子里。在莫鸣谷外遇见困龙后,终于能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邪神得意洋洋, 困龙却动了杀心。
从九龙湖出来后,往日的荒唐恶毒与他而言异常陌生,邪神口中的那条恶龙像是他又不像是他。他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也不记得是因为什么被压在湖底,只记得湖中有一朵并蒂莲极为漂亮,还记得越棠的脸。
困龙道:“当初害你的人中有我一个,你若想报仇就来找我。”
大圣人仔细端详着困龙与越棠一模一样的面容,笑道:“你顶着我的脸,作出大义凛然的姿态,不免可笑。”
天轮忽而金光大放,强大的转动之力连困龙也有些抵御不住,就算是坚硬堪比金刚石的龙鳞也被天轮摩擦出深深的痕迹,而且天轮中蕴含的天地力量更是困龙难以承受的。
“可惜我不是越棠。”
天轮将要开启,鱼迟为之献出了剑侣罗烟,石澹为之献出钟爱的徒弟,大圣人为之献出越棠曾经不忍伤害的一切。
而他要做的不是开启天轮,白日飞升,而是要将已经飞升的鱼迟,重新拖回炼狱。
莫鸣谷中激战正酣,伪灵根与道修各有死伤,掀起一阵血雾。困龙的龙爪被天轮磨得出血,鳞片斑驳,也抵挡不住天轮转动的轨迹。
一盏魂灯在大圣人手中闪烁,鱼迟煞费苦心白日飞升,自以为天衣无缝,却忘记了还有魂灯留在仙界。而只要有这一盏魂灯足以。
天轮再次开启,一瞬间迸发的力量将困龙和云昭震出几丈远的距离。大圣人不惧天轮中的法则力量,伸出双手探入天轮之中。他逆天而为,探入天轮的瞬间双臂就被搅碎,又再下一刻恢复如初,在毁灭与重生间循环往复。
大圣人不停地念着鱼迟的姓名,魂灯忽明忽暗,似乎有一道线连接在天轮之中,那也是大圣人所寻找的方向。
“兰仙姑,我们在此地闭关已有三日,究竟需要晚辈做什么?”
相曲察觉到谷中异动,天轮转动的声响响彻山谷,可是又不能在兰仙姑闭关的关键时刻离她而去。兰仙姑三千乌丝转眼成白,睁开眼时双瞳乌黑明亮,却一点眼白也无,异常骇人。
兰仙姑面目祥和,终于开口:“相曲,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其实我们谢家,从来没有一个叫做谢执的私生子。”
相曲颇感意外,原来他当初假冒谢执的事情早就败露。当初对谢家轻易认下谢执一事相曲起过疑心,可是谢家无害他之意,故而也没有多想。
相曲问道:“既然如此,那时仙姑为何还愿意收留我?”
兰仙姑道:“自然是因为你这孩子看起来单纯可爱。”
相曲默然无语。
兰仙姑笑道:“我选你为我护法的原因有三。其一,你不是我谢家的人,不会受祖虫影响。其二,同辈之中唯有你冷静持重,担当此重任。其三……”兰仙姑顿了顿,她看向相曲的目光慈爱亲善,“我与你们相家曾是故交,那时你父亲向我求援时,我因闭关修炼而错过,这些年想起总是自责。故而就算是你失了手,我也不会怪你,你更不必怪你自己。”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双 章节编号:6691611
莫鸣谷地动山摇,自禁区为中心地面凹陷,谢持早有预料,提前带着人远离禁区范围躲避危险。一条千足甲虫破土而出,其长蜿蜒数百里,犹如绵延山丘,虫甲黝黑坚硬。三双翅膀展开,在谷中掀起一道飓风后腾空而起。
相曲在祖虫身后渺小如一颗沙砾,他手中玲珑球里装着兰仙姑的命虫。根据兰仙姑所言,以大圣人半圣之身,唯有唤醒他们谢家的祖虫才可一战。谢家世世代代将一条千足甲虫供奉为祖虫,兰仙姑却明白祖虫生性贪婪,要它出手必须付出代价。兰仙姑甘愿以身涉险,以神魂唤醒祖虫,却也留了后手,将命虫交给相曲。
只要相曲守住她的命虫,她就有机会再次回来。
祖虫看似笨重,速度却是极快的,整个天空都被祖虫庞大的身影所遮挡。相曲在祖虫的阴影下发现了云昭,来不及叫一声小心,祖虫忽然加速向天轮撞去。
云昭被牵扯其中,翅膀扇动引发的狂风把他掀翻,相曲一把接住身形不稳的云昭,困龙在空中翻腾几圈后勉强站稳。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天轮,祖虫这一撞之力,天轮必然要被震碎,不料一只通天彻地的貔貅挡在了大圣人面前。
貔貅面对的是谢家祖虫,此举无疑是蚍蜉撼树,貔貅法相持续不过一息,小翠身上的金纹逐一破裂,而后是整个肉身的溃败。祖虫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大圣人连同天轮全部吞入腹中。
不过小翠为大圣人争取的这一息时间已经足够,大圣人分出一般的精力抵御祖虫的进攻,另一只手仍在天轮之中摸索。小翠的死让大圣人大受刺激,他直接将鱼迟的魂灯打碎,魂灯的冷焰点燃了大圣人的手臂,有了一抹神魂的引导,他终于找到了鱼迟的藏身之所。
将已飞升之人拖回下界是逆天而为,大圣人将要承受的是比飞升还要厉害的九天玄雷。电闪雷鸣间,九九八十一道玄雷自天而降。玄雷不分是凡人还是修士,也无论是善人或是恶人,只要被玄雷劈重,轻则受伤,重则灰飞烟灭。
相曲和云昭躲在祖虫身躯之下逃过雷劫,可是有更多无辜之人死在玄雷之下。困龙被一道粗若手臂的玄雷劈中,摔落山谷,另一道玄雷紧随其后。
大圣人承受大部分的玄雷之刑,却浑然不知疼痛,他通过天轮追踪到鱼迟的身影,即便是被万雷穿心,他也要与鱼迟同落地狱。
祖虫纵然虫甲坚硬,也扛不住频繁的玄雷降下。相曲和云昭随着祖虫的身影躲藏,可是天降玄雷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天地间亮若白昼,莫鸣谷本就容易着火,玄雷落下后就烧起大火。
云昭道:“天轮若是一直打开,雷刑永远不会停止。”放下之计,是阻止大圣人继续寻仇。
相曲的祥云剑震颤不已,虽然已经被相曲彻底收用,但是好战之性终究难改,面对大圣人这样强悍敌人早已热血发狂。云昭手持秀灵归缇二剑,率先使出双元剑法扰乱大圣人。
双元剑法为鱼迟所创,更是让大圣人怒火更盛,对鱼迟的恨意迁怒于云昭。
这正是云昭想要的结果,他借助祖虫的身躯躲避大圣人的追击,大圣人大部分的力量都落在祖虫身上。祖虫勃然大怒,庞大身躯左右晃动,虫翅扇动,直把大声扇出了五六丈远。
相曲两指在祥云剑上滑过,祥云剑的力量一如既往的霸道,第一次用时险些要了相曲半条命,第二次用时昏迷了好几天,如今是第三次。
天轮中鱼迟身影若隐若现,他不在此界却又仿佛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对大圣人来说,或许他距离报仇仅一步之遥,可是走出这一步去要以无数性命换取。这场景似曾相识,相曲当初向聂信报仇时亦是如此,现在他居然也要做阻止大圣人报仇之人。
这世间有许多不讲道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相曲既然站在了这个位置,必须由他来完成。
祥云剑轰然落下,飞速转动的天轮停滞了一刻,而后脱离了大圣人的控制,坠入十万大山之中。天轮坠落的那一刻,大圣人像是被人抽走筋骨颓然泄气,在他身后追逐的祖虫一口扯咬碎了他的大腿。
大圣人冷静下来,他反手打在祖虫左眼,灵力从祖虫的虫体贯穿而过,祖虫一半的虫甲被全部大船。距离祖虫不远的云昭也被祸及,破碎的虫甲划破了他的手臂,连人带虫一起摔进了十万山中。
相曲纵剑去救云昭,祥云剑如其名,稳稳荡荡出现在云昭脚下,乘风向上,带着云昭来到了相曲身边。
用过一剑相曲只是气息微乱,云昭所受的也只是外伤,并无大碍。与他们相比而言,大圣人伤势极重,他先是被玄雷伤得体无完肤,又被祖虫咬住了半边身体,衣衫浸透鲜血也要再次去到天轮附近。
天轮上满是血迹,方才还模糊不清的鱼迟再次出现,他带着嘲弄的笑容,轻蔑看着大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