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见闻溯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下意识缩回了手,那上面有很多丑陋的针孔,他不想让她看到,也不想让她担心。
他急忙开口转移话题:“阿溯为什么会在这间房间,这里是”
原本在情急中随意说出口的话忽然止住,希尔环顾左右,他隐隐闻出了点恶心的味道,那点气味很轻,但如附骨之蛆般让他坐立难安。
他忍不住站起来认真打量四周,左手却被牵住,回头是闻溯微笑的脸:“你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会了。”
“阿溯呢?”
“我陪你上去。”闻溯状若无事地回答,她知道这药还有五分钟生效,足够希尔一觉睡到黄昏,到那时候熙弗也该回来了,他们两个想怎么样都是他们的事情。
“和我一起睡好不好?这几天我都没有看到阿溯,头好疼,心脏也好疼。”omega抱着她的腰委屈地说,一边还拉着她的手往他胸口贴,似乎想证明他话语的可信度。
闻溯感觉好笑:“可是你刚才还说你的病都治好了。”
希尔抿紧了唇,湛蓝的眼瞳湿漉漉地望着她,只需要表情稍稍变化便能露出让人不忍苛责的脆弱:“我刚才撒谎了。”
对于希尔的反复无常闻溯早有体会,她拿起那本悬疑小说,避免多余的纠缠牵着他上了楼。
五楼的房间早已被打扫干净,闻溯瞥见当时她留着信的桌子上那封信已经不翼而飞,转过身看着听从她命令爬上床的希尔,忽然开口说:“你有看到我留在桌子上的东西吗?”
omega微微歪歪脑袋,看上去很是困惑的样子:“不知道诶,阿溯在桌子上放过什么东西吗?”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她注视着他的脸。
希尔微笑:“要不要去问问女仆们?”
“算了,是我记错了。”
她不欲再说什么,在床边坐下翻开那本小说,权当自己的阅读地点从二楼挪到了另一个地方。
希尔只能看到她专注的侧颜,闻溯不知道她思考时或者专注时总会冷着脸,在看书的时候只有书页翻动掀起的光影在她脸上变幻,但女beta永远是那样不为所动的沉静模样,好像万事万物都不能打扰她一个人的时光。
“这是一本讲什么的书?”他忽然问。
手指翻过一页,书里的命案正巧开始,但因为这本书非常有名,闻溯早就知道故事梗概,她答道:“妻子杀害了丈夫,她的情人为了让她脱罪,假扮成她丈夫的样子和她共同生活,两个人和尸体一起生活了十年然后双双被逮捕。”
她随口说完后,希尔许久没有动静,等到她偶然从书中抬起头看他时,床上的omega不知何时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鼻梁一颗颗滴下去,打湿了他的枕头,看上去就像心碎了一样。
闻溯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瞬间充满了问号,她不由得问他:“怎么了?”
“阿溯,那个妻子和她的情人好可怜,”他抽泣着说,“明明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都是那个死人的错,他怎么能拆散他们?”
希尔凑过来握住她的手,哀戚又坚定地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让阿溯被抓住的。”
倒也不必自动带入小三视角,然后顺便让她面临牢狱之灾。
当然,搞不懂这个世界里男人的脑子是一件太正常的事,闻溯甚至气定神闲地把他的手抓起来放回去,微笑道:“如果是我,我会做个守法公民。”
希尔咬着唇突然说:“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公主和勇士的故事,勇士从魔鬼手里救出了公主,然后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连死亡都不能分开他们。”
他偏过头看着她,海潮一般涌动的眸子里只能盛放下女beta一个人的身影,方才的泪水如雾般散开,他近乎贪婪地用目光裹住她的身体,像一只吃桑叶的蚕一样孜孜不倦地啃食着她的脸庞、手臂,胃里饥饿的感觉搅得他疼痛难忍。
她的字很漂亮,即在写出那种冷漠的句子时一字一划依旧稳稳当当,她的信里说他们纠缠在一起只会是错误,而他应该向前看,寻找自己的人生。
即使内容是这样的决绝,闻溯的遣词造句依旧是温和的,她从来都是善良体面的人,喜欢表现得很克制,讨厌谁的时候也礼貌。
omega克制不住地撕掉了那封信,但他又不舍得扔掉闻溯给他的东西,于是希尔不停地将纸片塞进嘴里尝试咽进胃里。
但是他失败了,纤细的喉管容纳不下他的疯狂,omega控制不住地呕出那些碎片,端正的字体早已被唾液晕染开来。
等希尔吐完后,他抬头看到了镜中那个面颊虚红脸色苍白的自己,那真像个可怖的魔鬼,让他几乎毛骨悚然到想要立刻逃之夭夭,他想逃到阿溯的怀里,想让她像以前一样安慰自己,想她亲吻他的额头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那个镜子中的魔鬼和他灼伤的胃都在对他说:她要离开他。
“很美好的童话故事,”闻溯又翻过一页,心不在焉地附和,“确实很适合你。”
希尔闭上眼,睡意渐渐袭来,在日光慢慢淹没在他晦暗的瞳孔中时,他轻声说:“我很喜欢。”
第110章 | 0110 再柔弱的omega打小三时的拳头也是硬的
希尔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他都没睡过好觉,于是这一次显得格外漫长。
他揉揉眼睛,发现旁边坐着的女beta已经不见,房间里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omega匆匆梳洗过便下了楼。
闻溯为什么会在二楼那个不起眼的房间里?他不敢问。希尔并不知道那个房间有什么特殊,在这栋小楼里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五楼他的房间,对于其他地方他并没有探索的兴趣,因为在他心里,一个只有他和闻溯的屋子便足以构筑他的全部人生。
他走向二楼走廊的最深处,奇怪,那些白天还在二楼打扫忙碌的女仆们仿佛一瞬间全部蒸发,于是寂静的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着,越是走近那个房门,他的胸口越是沉闷,以至于站在门口时omega忽然俯下身大口呼吸,脱力的身体依靠在墙壁上,他看到自己的手臂都在颤抖。
不可以,不可以敲门。
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警告他,如果敲门的话,如果阿溯真的开门了,他所拥有的都将烟消云散。
可就算他想永远逃避下去,这一天的黄昏还是会如期到来。希尔慢慢握住门把手,在他刚想要抬起手敲门时,意外发生了,没有关紧的房门在他的施力下向内张开,于是omega被带得仓促往前踉跄几步,门内的景象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闻溯正在书桌后埋头写着什么,而与书桌遥遥相对的床上,一道挺秀的人影坐于其上。听到门口的动静后那人停住翻书的手,抬头朝着门口望去,希尔看见了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在目光相触时,那人挑了挑眉,并不意外的样子。
希尔攥紧了那个可怜的门把手,忽然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
闻溯是在察觉到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过分时才从文件中抬起头,这一抬眼就看到希尔站在门口,双胞胎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保持着诡异的僵持。
她不惊讶他们的碰面,但是对于房门莫名其妙地被打开有些意外,她忽然起刚才是熙弗关的门,是他故意留下疏漏让希尔能直接闯进来,闻溯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阿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