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熙弗一层层地涂黑了这个人的脸,却没有撕毁这张照片,并且把它放进了这本相册,而这里面除了这张之外所有的照片都是熙弗的单人照。

尤黎没有和闻溯说过这个人的存在,闻溯在思考时无意识地用指尖隔着保护膜摩挲照片上那一团黑漆漆的污渍,她在想这个人能是谁。

缺少线索她也不可能凭空想象,闻溯合起相册走回书桌想放回原位,发现那里还有一个文件袋,上面用飘逸的斜体写着字母“W”和“S”。

闻溯嘴角抽搐,作为社畜自然对自己名字的缩写字母烂熟于心,她拿起那个文件袋掂了掂,居然有几分重量。

打开文件袋后她抽出了一个文件夹,她的人生经历从收容所到现在全部都写在那几页纸上,甚至集合邻里评价和同事意见,细节丰富到可以立刻作为“闻溯自传之我的前半生”的程度,让她本人来回忆也不过如此。

文件袋里还有一沓分量不轻的照片,她站在C城的便利店里发呆的抓拍,她被遣送到首都的旅途时满脸愁容的样子,她在圣玛利埃小有工资后意气风发的工作照······

闻溯翻阅照片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很明显这是一叠单人照,回避了她的朋友们和工作时遇见的人,甚至在被希尔缠住的那段时间的照片里,出镜的也只有她。

一册记录着皇太子殿下成长的单人相册,和一叠满载着女beta生活琐碎的单人照片存放在了一起,两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人在这个幽寂的空间里居然有了交轨,而且开始的时间远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要早得多。

她心情复杂地将照片理好放回去,沉甸甸的文件袋拿在手上又无端沉重了几分,闻溯对着除了相册和文件袋再无其他物件的书桌叹气,你说熙弗·卡文蒂怎么就没有培养个写日记的爱好呢?

来这里一趟,不说答疑解惑,反而是疑窦丛生,她恨不得跑去摇醒谜语人尤黎让他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吐出来。

可惜不能效仿古人来一次尤黎亦未寝,闻溯认命走向房门,决定明天一定要见他一面。

她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扭动,依旧是啪嗒一声,身后窗户漏进来的月光延伸至她面前时已经所剩无几,地上那一点微芒被她面前的人影堵住,闻溯愣愣地抬起头,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感受到悬在她鼻尖前的一缕发丝轻轻拂过她的眼睫,像一粒雪子无声地擦过枝桠。

第096章 | 0096 白月光的替身当然也要足够白月光

女beta的胆小毋庸置疑,但现在什么胆都没用,因为她的三魂七魄已经瞬间被吓丢了一半,幸好她从来不爱尖叫,连惊恐都是安静的,因为这样不消耗体力。

他们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数清来人的呼吸频率,这让她起码放心了一点,证明他并不是什么鬼魂。

这个人安安静静地出现在她面前,闻溯能感觉到她在被注视着。

在深夜里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选不多,闻溯尝试轻声叫他:“希尔?”

来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黑夜加剧了闻溯的不安,她咬紧牙关下定决心打破僵局,颤抖着抬起手去摸索来人的脸庞。

她没有被拒绝,她冰冷的手指在柔软温热的皮肤上游走,这种滋味应该并不好受,但来人一动也不动地接纳了她的动作,甚至忽然微微低下头让她顺利地摸到了他的眼尾。

闻溯当然不可能摸出这是谁,她又不是摸骨相面的算命先生,一出手就能把这个人的前世今生都摸清楚,自始至终她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细皮嫩肉堪称吹弹可破。

摸这个动作只是在判断他们的关系,显然亲近的人之间做起来大概率不会抗拒,希尔从来都不排斥她的触摸,而陌生人自然要避让或制止她才对。

可现在这个人的反应让闻溯出乎意料,就好像她扔下了一块颇有分量的陨石,但被湖面无声无息地吞掉了,连半分涟漪都不叫她看出来,所以她判断不出这个沉默的湖究竟有多深,会不会让她溺死。

她的手只好悬停在他眼角的一小块皮肤上,骑虎难下。

在他们的呼吸静谧地交织时,闻溯向后退了一步,窗外透进来的那点月光随着她的退让攀升而上,一瞬间照得那双眼睫微垂的蓝眸如粼粼波光,又很快因为来人向她走近一步那点光被彻底截断。

蓝色,又是那漂亮但令人心悸的蓝色,在月光下冷得像清泠泠的海。

闻溯的手腕来不及退缩就被他握住了,她顺势抬头看着那模糊不清的脸,他们在黑暗中静静地对峙着,居然谁都没有再做任何动作越雷池一步。

从他身上飘出的气味干净而寡淡,任由她怎么嗅闻也不可能借此对他的身份一锤定音。

他真的是希尔吗?他不是希尔吗?

闻溯认识的拥有蓝眼睛的人屈指可数,她很清楚就算是二选一,在先天条件的加持下也并不是一半一半的概率。

闻溯了解希尔的性格,了解他与自己交往时的习惯,她甚至能在脑海里模拟出他的语气和神情,她可以保证那些细节都真实无比。

只有另一个人,他的一切在她眼里是完全模糊的,就算是第一次见面她会认错,她也很快纠正了过来。

即使刚刚才看过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照片,那个人依旧是陌生的,她绞尽脑汁才想起来他的信息素似乎是冷调的香气,但具体味道却想不起来了。

可现在他是谁重要吗?

这并不是在解一道答案只有一个的数学题,这也不是“他是不是希尔”的判断题,而是“你觉得他是谁”。

出题人正在邀请你填上这个答案,他甚至愿意用沉默来暗示你如何瞒天过海。

天时地利人和,黑暗是多完美的理由,它能包容你理直气壮地填错答案,不管是不是故意为之。

她当然要赌。乞峨?駟漆17⒐貳陆浏?

“希尔。”闻溯定定地望着黑暗里面容不清的人,语气坚定。

那道人影在她话音刚落时微微晃动了一下,也可能是她看错了,不过管它呢,谁会在乎我们现在演到哪了?

女beta深呼吸后轻轻踮脚仰头,靠着手指的定位吻了上去。

她不需要回答,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她只需要如他所愿把他当作希尔,所以这只是痴情的omega和他的女beta之间再普通不过的一次亲吻。

他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但仍旧让她顺利地吻了上去,干涩的唇瓣相互摩擦,很难说这是在接吻还是在研究人体能否摩擦生火。不过当事人双方都表演出了一种不动声色的情绪,好像谁先破了功谁就会彻底败下阵一样。

作为铆足了劲要展现自己风流本色的女beta,闻溯被憋得没法换气,只觉得自己在亲吻一块冰,谁让她身边都是没有经验但天赋异禀的男人,乍然碰上这种纯正的高岭之花就如被乱拳打死的老师傅,一点技巧都施展不得。

她吻得也没几分诚意,只是蜻蜓点水般落在唇瓣和唇角上充充样子,实则注意力全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因为她在借机慢慢压着人往门口退。

在闻溯心不在焉的时候,原本握着她的手忽然轻轻向前一扯,致使她更贴向他的身体,于是那个毫无诚意的吻被迫加深,他的舌尖开始抵在她的唇上生涩地舔弄着,却因为不得要领而叩不开紧闭的齿关,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这时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移到了门口,时机正好,闻溯无情地终止了这一次教学,没有留恋地推开她面前的人,在他下意识往后退却时,赌上她这具年久失修的身体全部的灵活度溜了出去。

快步跑到走廊转角,察觉到身后并没有追来的脚步声,闻溯边跑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匆匆一瞥时她看见了走廊那端那个孤伶伶的人影,他似乎在望着她。

真是一场拙劣的戏,不管对她还是对他都是,想要拆穿太过容易,一举一动都能成为破绽。

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放任了这一切的发生,让黑夜成为谎言的最佳掩饰。她想掩盖的自然是她半夜探险这件事,而他在想什么?

闻溯抚摸着自己后知后觉开始发烫的嘴唇,觉得这里打发时间的事情除了性和爱又要再添一项,即修习abo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