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跖。”

男子声音虽然听着还是这么冷清,可她莫名觉得这个小高,对着那个被称作盗跖的男子有些冲,“她身份不明。”

也许是对自己这个外来者冲。

“我当时也没想这么,那时候她是被秦军一杆枪挑着丢那儿。”

等等,盗跖?

墨家统领之一,轻功卓绝,号称“盗王之王”,那么这个小高,应该就是高渐离无误了。

她内心不满自己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的身份。就当是自己伤重,让脑袋也慢半拍。不过还是舒了口气。

不管是误打误撞,还是如何,她已经达到了第一个目的。接近墨家的人。

“我们在这边办完事,要赶回去机关城,你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这里!……”

夙泫醒来的时候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使自己从面上看来还是处于昏迷状态。

盗跖和高渐离为何会在这里,这里离咸阳不算远,他们说来办事,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墨家的两位统领出马。

向来听闻墨家雪女、高渐离形影不离,如今高渐离在这里,雪女又是去了哪儿?

假意咳嗽几声,夙泫装作自己刚醒的模样,想开口说话,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嘿,姑娘你终于醒了!”先前盗跖被高渐离的几句话,越想越觉得自己做法欠妥当。

而他在看到夙泫醒了之后,又觉得高渐离过于小心了。

“听盗跖说你被秦军追杀。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被秦盯上。”

夙泫张了张嘴,开口也出不了声音。盗跖心下了然,倒了杯水递在夙泫嘴边。

这高渐离身为一个爱乐之人,怎么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还不如盗跖这盗贼。

高渐离先前并没有仔细看过床榻上被盗跖带回来的人。现在人醒了,他瞧着这个女人,觉得有些眼熟。

“高先生,妾身姓虞。”

他想起了数年前在亭子下的女子,那天是雨天,他同阿雪在那里避雨。

那个少女也是这么说,说她姓虞。

那个少女穿着红衣,眼神张扬,哪儿是眼下这女人的狼狈能比奄奄一息,被盗跖抱进来,叫着阿雪给人处理伤口,上了药。

腰处有一道伤口,临近心口也有一道。不论哪一处都能让普通人死掉。偏偏腰处避开了肺腑,也避开了心脏。吊着一口气,撑到现在居然让她清醒过来。

“原来是虞姑娘。”高渐离内心疑惑更甚,语气却是客气了起来。

“咦??你们认识??”反而盗跖摸不着头脑,自己还想着之后怎么劝高渐离留下这个姑娘,好歹等人伤好再走。怎么一转眼,两个人就是故友。

“多年前曾经见过一面,想不到高先生还记得我。”

一句带过盗跖的问题。夙泫想了一下那天雨天遇到他们,自己随口胡诌的事情,如何能圆过来才是真的。

忽然庆幸那天并没有说太多的话,阴阳家也没有派人尾随自己。

“你……”高渐离有些难以启齿,毕竟问这些问题实在是过于私人。

“高先生有什么问题尽快问吧,怕是妾身身体难撑得久。”说完她还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靠着床头脸色苍白。

“我记得你夫家姓虞,你丈夫在你过门不久就身故。你也并非咸阳人士,为何会被秦军这般……残害?”

盗跖作为一个旁人,听完这话更是对这女子心疼不已,啐了几声,唾弃那些连柔弱女子都不放过的秦军。

夙泫闻言,脸色更是白了几分,手捏紧被角,嗫嚅着:“妾身娘家本是在咸阳,出嫁后便随夫姓,怎知近来被娘家人召回去,非得……非得逼着我下嫁蒙大将军……”

高渐离和盗跖对视一眼,他们都是知道蒙恬一月前纳了一个女人做妾,还知道那个女人所做的不堪之事。却没想到是眼前这个被盗跖救回来的女人。

“并非二位所想……妾身只是无意听到将军与人商议些什么,被他发现,想灭口不留证据。”她叹口气,眼里尽是悲色,“也多亏墨家所救,可我却……却害得他……”

说到此处,夙泫掩面欲泣。

盗跖推搡着高渐离出了房门,两位墨家统领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开口的是盗跖,他虽然对夙泫深表同情。但是他又不是傻子。

摇摇头,高渐离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若都是真的,那便是我们墨家见死不救。若她撒谎,那就与我们无关。但是……”

“但是,如果她所说的,真假各半,又如何来辨别呢?”

“还是阿雪知我。”高渐离柔和了眉眼,对着身后的女子笑道。眼眸情意浮现于表。

银发女子温婉一笑,走到高渐离身侧,“不觉得那位姑娘很像一个人吗?”

“谁?”

“那年在秦韩边境,差点击杀你我的人,还记得吗。”

“你是说阴阳家的大司命?!不,你是指,”高渐离回忆那天的噩梦,如鬼魅一般的大司命,如蛆虫一般的秦军,“那个一直在大司命后面的少女?”

“不论是,或者不是,如果放置不管,同样会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雪女兀自走进房里,房外两个还在因为这件事争执不休。而他们议论的中心人物,舒舒服服地在床上睡着。

就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适进入休眠,还是假寐。

夙泫想骗取盗跖和高渐离的信任,除非雪女不在,或者连雪女也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