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就让三人挨了一遍刀刮之刑。
天子维持着半跪俯身的姿势僵立当场,贺兰池颤抖着收紧手臂,又惊醒般放松,环着祝乘风的手止不住的发抖:“是我错了,是我太贪心,是我逼你……”鋂馹浭薪?説裙9⒈?氿1扒⑶⒌??
“铛啷”药瓶落地,滚动碎裂,祝乘风侧眸,钟淮安察觉到视线,仓惶低头,胡乱捡拾着失手掉落的药瓶,药瓶碎片被他无意识握在手中,鲜血渗出,成串滴落。
看清他如今的模样,祝乘风太难把他和那个舞枪如游龙的将军联系在一起,他艰难伸手制住钟淮安摸索捡拾碎片的动作。
伸出的手被钟淮安颤抖地扣住,十指交握。
鲜血的热意从他们交握的掌心,一路传至心间。
烫得祝乘风心头一颤。
他沉默着转眸和天子对视,目光又落到他鬓边丛生的白发间。
久久之后,才无力地阖上双眼。
仰头靠在了身后贺兰池的颈项处。
“咚……咚……咚……”
贺兰池快若雷鼓的心跳,影响了祝乘风的心跳频率,两颗相贴极近的心脏,跳动渐渐同频。
他一下下默数着他们同频的心跳。
又慢慢睡了过去。
守在外的医官们依次入内,检查过后表明驸马生命体征稳定,三人绷紧到极限的心弦才稍微放松。
在驸马有清醒迹像之时,太傅和沈砚便避下玉台,他们对驸马也有几分了解,知晓他并不愿如此情状展于人前。
医者们调整好新的治疗方案,又把新研制出消痛药膏交与陛下,行礼恭退时,却又听陛下吩咐他们为老太傅请脉。
医官退下后,太傅拿着开给他的调理药丸,心下大松,他们刚至此处,陛下是何等极危情状自是不提,如今看陛下眼中虽仍血丝遍布,却神志清明,已不复当时癫乱之态。
就看陛下现已能分出心神给旁人,就知道他已走出了自我封闭,不能感知外界的状态。
再看过公主和世子,二人和陛下情状相似。
三具枯槁将要崩散的灵魂,在驸马睁眼的瞬间,寻到了生的希望。
情之一字,能毁人至深。
亦能救人于万丈深渊。
太傅心下感慨,再等两刻钟,就见陛下迈下玉台行来,步伐稳健,不似早先仓惶,行至,理袍,缉礼,“朕失仪无方,望老师见谅。”
沈砚急退避一旁,太傅也并不受天子礼,天子却再次缉礼,恳切道:“老师与师娘恩爱情挚一生,朕闻之羡极,可否请老师教朕如何与慈渡相处……”
“……咳。”
天子话未罢,太傅突地低咳,以掩饰尴尬。
沈砚也惊得不顾遵礼,抬头直视天子。他实在没想到天威严凌的陛下,有朝一日,能以天子尊行此大礼,只为请教情爱之事。
可怜老太傅七旬之龄,愣是被天子请教的张口结舌,几欲掩袖遁走。
待看到陛下严肃认真的神情,沈砚就有些欲言又止,他很想告诉陛下,人家太傅和夫人,先有青梅竹马之情,后有父母媒妁之言,七十余年恩爱不容他人。
反观陛下和驸马,驸马既对陛下没有情爱,且驸马又是公主的夫婿,被陛下强取豪夺不说,他们之间可还横着公主和世子。
陛下可是忘了驸马是被他们几人强夺来的……乞鹅???漆1柒酒?????壹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见了两人面上表情具是难言,天子回身默看玉台许久,才沉默回身,“是朕妄言了。”
“陛下……”太傅不忍陛下如此,思索几息,才道:“驸马尚未入士之时,曾游学至汾州,去老臣府上拜访,请教臣学识之事。”
关于驸马的一切,天子总是不容遗漏分毫,太傅话刚起头,天子全副身心已沉入进去,连带着沈砚也屏息静听下文。太傅目光扫过玉台,缓缓道来:
“初听闻世家名头极盛的郎君前来拜访,臣碍于当时局势,并不欲见。驸马被拒也不气馁,接连五日登门,并不多扰,只在府门外行见师礼,礼罢便走。如此五日,老妻听闻此事,心下生怜,便做主邀驸马入府。”
忆起当日,再看眼下,太傅话有叹息:“当日臣午睡将醒,行至庭院观花,远远见繁花间,郎君独立,落花似碎琼抚肩,听闻脚步,花间人回首,恍见神台之月,令臣惊愕当场。”
当日场景由太傅徐徐道来,恍若画卷缓缓打开。令听闻者,也窥得了那神台之月。
天子失神一瞬,忆起他和慈渡初见的场景,又和慈渡决然自刎的画面冲击的他头疼欲裂。
直到太傅接下去又说了许多,沈砚才恍若梦醒,又听太傅追忆,
“臣尚未为官时,也曾踏遍山河,看遍天下诸般颜色,为官后历经三朝,至今七十余载,初见驸马亦是惊而失语,恍见天人。”
言罢,太傅先天子一步开口:“臣教导陛下于年幼之时,臣深知陛下不是因贪慕他人容颜,而失君王之德的天子。”
他太了解陛下心性,若陛下只为图驸马容颜,他反倒会大松口气,也就不必舟车劳顿,急赶上京,在此苦口婆心的劝谏陛下了。
可偏偏陛下求得是驸马的爱。
奢望的是驸马心中有他。
可即便尊为天子,强求真心。
难比登天摘月。
所求不得,痛彻心扉,只余一场空。
他没有术法能强令驸马恋慕陛下,便只能劝谏陛下,望陛下稍退一步,不能强逼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