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一边痛皱眉头捶胸。

“呸,你这张烂嘴,是逮着我心虚故意吓我的吧!”马妹花心里越发虚,佯装凶狠道。

廖政委连忙见好就收,转而去掀锅盖:“你记住现在说的话,之后都不许搞这些虚头巴脑!这茶叶蛋味道怎么闻着怪熟悉的?”

马妹花坦白:“问对面小苏现学的方法,那天不是说我不会吗,我这就给你煮出来。”气汹汹说完,取过他脱下的外套挂了起来。不给廖满仓任何提出质疑的机会。

男人比她小一岁,又是个部队政委,识字有文化,她对这身制服爱护得紧。

*

五点半钟,贺衍也从单位回来了,高大的身躯迈着笔直长腿,一手提个大网兜。

网兜里装着海带干、头水紫菜、海虾和海鱼干、虾米、干贝。眼下八月多正是南方海岛物产丰富的时候,这些都是难得的好货,还有一提子绍兴老酒。

苏麦麦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北疆风清云淡,晾衣服干得特别快,上午晒的,到傍晚就差不多干了。她挂到屋檐下继续晾着,免得入夜被露水打着。

看见贺衍提东西回来,苏麦麦上前接过,刚接过手就闻到了浓浓的海鲜味,都把她闻馋了。

她兴奋地问贺衍:“这些宝贝从哪来的?”

晓得她是个吃货小馋猫,男人绿色的军装挺拔,噙唇轻语:“老家在海岛的战友休假回来,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

刚结束婚假上班,一整天没见,回来看见女人垫着软布鞋,小腰细细的站在院子里等自己,他还怪想念的。大佬俊冷的脸庞浮现出连自己都陌生的柔和。

苏麦麦脸蛋泛红,心悸悸地跳动,故作镇定地应道:“那今晚又能改善伙食了。”

勤务员陈建勇也来了,贺衍从炊事班借了辆三轮车,一起推着两个旧铁架子回来。

说旧其实还不算多旧,只是团部统一替换成新发的一批了,旧的贺衍就跟后勤折价买回来。一个是带门的三层铁柜子,一个是四层的铁架,够放很多东西。

陈建勇漾着笑,看到苏麦麦站在院子里等贺副团下班,还给他把衣服都洗了。陈建勇感觉就跟肩上卸了重担一样,比自己结婚都高兴,之后再见到老首长和彭老师,不怕再有那股泰山般的压力了。

他心想,贺副团这个婚结得真的好啊真的妙,难怪他那张千年冰霜的脸上,都能隐约挂着笑弧了。

陈建勇乐呵呵地打招呼道:“小苏嫂子好,在等我们贺副团长回家来?”

部队里不管认识不认识的,看见已结婚的女同志都唤嫂子。

苏麦麦刚来还不习惯,这几天走在家属院,路上随便个战士都会礼貌地问声“嫂子好”,她也就适应了。

苏麦麦弯起眉眼,答他道:“是建勇来了,辛苦你跑一趟。”把贺衍的东西接过来,让他匀出手去搬架子。

贺衍默默有点吃味,觉得苏麦麦和别人说话自然又温柔,就算对陈建勇都比过与自己热络,与他说话却客气得好像同志间的套路。

但知她还在考察自己,只得又把这种酸意按捺下去了。

偏偏陈建勇一边抬架子,一边还兴冲冲回应道:“不辛苦,给小苏嫂子帮忙心里美!”

第24章 大家小家都要兼顾!

今天下午陈建勇还接了彭老师打来的电话。

知道贺衍结束婚假开始上班, 明天又要去九旅出差,彭老师下午便从乌市总军区大院拨来了电话。

电话先是陈建勇接通的,陈建勇照例问了声好, 彭老师在电话里夸他工作认真尽责, 说等他下次到乌市时,让姜阿姨给他做红烧鱼吃。

又问了他一些儿媳妇小苏的情况, 比如相处得如何, 贺衍有没欺负她,平时对她冷不冷凶不凶之类的。

陈建勇自然实话实说, 答道:“苏嫂子性格好,和气大方,见人就笑, 他们相处可贴心了。贺副团坐在办公室里, 嘴角都挂着笑意呢。”至于贺副团有没欺负人家,有些事儿陈建勇也不知道算不算, 这些是不能说的。

听得彭老师那边放心不已, 让他去把老四贺衍喊过来接电话。

贺衍走到电话机旁,魁梧的身躯靠在桌台面,叫了声:“妈, 什么事?”

彭老师舒心地笑道, 收到小麦送的丝巾了, 颜色搭配得好,这个季节系着正合适。钢笔老爷子也很喜欢,藏到办公桌抽屉里放着呢。小苏真是个有心的姑娘,我们做长辈的还没见到人, 她就准备了这么贴切的礼物。

因想到老四一贯冷漠严肃,专注部队心无二用的行事态度, 彭老师又特地叮嘱贺衍,必须对小苏再好点,人家小姑娘刚来北疆不习惯,日常应多关照体贴,别只顾忙工作,忽略了家庭生活。老爷子也提点说,结婚就不是单过了,是个军人就要肩负起责任,心里多装些份量。

贺政委总是对这个英隽清朗的小儿子过于严厉,明明把人三口之家的结婚照,搁在了书桌正后面的柜子里,嘴上还要极苛刻地表达不满意。

好在贺衍已经身经百炼,他启口淡道:“这些我都清楚,妈就不用操心了,你和爸多注意身体。”

贺政委听到儿子提及他,终于便抢过彭老师的话筒,考问了一些联合战术演练的情况。

两周后的六旅、九旅和十一旅联合演练,总军区非常重视,而这次的战略指导是由贺衍领头负责的。老爷子私下甚觉骄傲,开会时听到老伙计们夸赞贺衍的话,他表面不动声色,实则一点风吹草动都关注。

贺衍与贺政委之间虽父子如冰,就算没有太多情绪表露,但态度是上下级一般谦逊的,把父亲所问的都逐一解答了。

贺政委满意地递出话筒,最后点一句:“以结束后的演练报告作为最终评定。另外,大家小家都要兼顾!”

彭老师便接着感慨起来:“听你二姐贺涵回来谈起这事儿,没想到真是有缘分的。刚巧住的就是一个宾馆,不爱亲近人的贺昀见面就粘上人家小苏了,缠着要讲故事,一有空就想下楼去找她。你说这几年给你介绍过的女同志,哪个让贺昀这么亲昵的?”

彭老师本来还寻思,以自家老四那冰川般的作风,倘若能找到合适的姑娘结婚,就算姑娘不同意一块儿生活,把小昀留给自己带也可以。没想到竟能相处得和睦融融,贺昀回到乌市后念叨了小麦妈妈许久。

再说到这么好一个姑娘,差点因为自己心梗住院而退婚,彭老师就后怕不已。直怪贺衍不提前说明,没准提前说了,她都不发心梗了。这次多亏了老三贺钊和周茜两口子,提醒家里安排人去亲自见见姑娘,才挽留住了这桩亲事,还得是兄弟之间互相了解啊。

贺衍心下冷笑,老三分明就是想拆台,三哥跟三嫂一贯兴风作浪,哪回不是把小事闹大,非搞得老爷子与自己怒发冲冠水火不容的。

贺衍就说:“你让老三消停消停点,军用机场那么忙,别总惦记着我这点事。”

“老四诶,怎么说你三哥呢,小时候不对付,大了还这样!你爸叫你一个月之后战略演练结束,必须带小苏回乌市一趟。”彭老师传达了老政委的指令,然后挂断了电话。

勤务员陈建勇在门外适时探了个头,刚想躲起来,贺衍喊住他问:“刚才都跟我妈说什么了?”

陈建勇瞒不住,只得挠头说:“就讲了一句,贺副团你结婚后脸上表情都柔和了,嘴角不自觉挂着笑。”

贺衍高大身躯笼罩着阴影,严肃道:“我有吗?今后在老人家面前注意言辞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