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一个堂屋一个寝屋,倒是适合新婚无孩的小夫妻住。但贺衍考虑到之后贺昀若随着,还要空出一间房留着比较好。
另外还有两个,一个是之前存放过粮食的,闹耗子频繁;一个窗棱门框坏了,临时修整时间紧迫。
再要等别的空房,那就得等至少一两个月了。
看了一圈,还是刚调走的宋参谋那个房子最合适。
与一团廖政委同个院门,从院门进去,只见院子被木栅栏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宋参谋这边,听说宋参谋爱人有洁癖,收拾得很干净。
另一半是廖政委在住,廖政委没孩子,他爱人马妹花在院子里种着一些菜,养了几只兔子和鸡,也挺利落的。
贺衍走进屋里看看,东西都搬走得差不多了,留下几样不要的藤椅、矮桌什么的。只是炕上的墙面报纸显旧,要重新糊一遍,东西挑挑拣拣该扔掉的扔掉。
从屋里走出来,贺衍就决定要这套。
到下午的时候,东方珊瑚宾馆的招待员给三楼贺涵转了线。贺衍打来电话告诉她和苏麦麦,说结婚报告批准了,房子也已经落实。他先让人收拾收拾,后天上午派车来接她们。
贺涵听得意外,这老四可以啊,不到一天就速度搞定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诚心结婚!
正好,腾出的时间她还要和苏麦麦在市里置办结婚用品。
比如苏麦麦入秋的衣裳鞋袜,睡衣裤,结婚当天穿的裙子,还有床单被面和枕套之类的。又买了两副景德镇的新茶具,几本小说。
回来的路上,苏麦麦把结婚裙子拿去缝纫店里修改了下腰线,又去掉袖子和裙裾边上的蕾丝花边。在当下可能算流行,但用后来的眼光看就是土气。
还别说,连裁缝师傅听着她的指挥修改完之后,都不禁啧啧夸赞大气了。
走出缝纫店,看到一个工厂职工宿舍的门口,有间窗子贴着“卖剪纸”的字样。苏麦麦临时兴起,又花两块钱让人剪了几个大红的喜字。
既然是结婚,那就结得有模有样的吧。
贺涵不动声色看着小姑娘包好剪纸,暗道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属老四命好,那般冰冷的一个人,碰上暖和温柔有烟火气的媳妇儿。
隔天早上九点多钟时,贺衍的军绿色吉普果然早早就到了。勤务员陈建勇把买来的物品都搬去车上,等车开到国营百货商店的时候,贺衍让停下,与苏麦麦说进去买样东西,让二姐他们在外面等着。
贺涵没跟进去,得亏老四自己能想到。看来不用她操心了,她私下买的就当做礼物送给新弟妹吧。
正好是周末,百货店里人流量还是挺多的。部队提倡廉俭朴素,太花里胡哨或奢侈的不能买,贺衍给苏麦麦试戒指。苏麦麦伸出纤细莹白的手指,挑中了一枚中心雕刻爱心形的银戒指。
贺衍便让售货员包装好,有搬货的职工晃荡而过,他攥着苏麦麦的手护在身侧。大佬也不像传说中的冷漠嘛,苏麦麦蠕动了一下,没挣开。
两人走出商店的时候,没想到还碰巧看了出好戏。
离开柳树镇五六天,苏麦麦就把那些人抛之脑后了,竟会在这里看见王二婶和葛翠平当众掐架。
人群密密匝匝包裹着掐架中心,里头还有个梳短发的中年女性,穿着青黑色的商场职工装,听旁边的人说,是葛翠平的亲家母罗梅。
苏麦麦看到的,正是她几人撕得最狠的时候。王二婶揪着葛翠平的两只耳朵,分别往左右两边拖,拖得耳朵皮都扯薄了。葛翠平却不甘示弱,只恨不得把王二婶的一对鼻孔戳穿:
“就你那两手拎不住鸡的儿子还想吃绝户捞铁饭碗,屎壳郎打哈欠,你配?”
“配不配干你鸟事,个烂肠子贪心货,你想要镯子多大的脸,休想从老娘身上抠半毛钱花!”
葛翠平粗嘎着嗓子,俨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个脸黑成炭的罗梅。
原来葛翠平把王二婶从派出所弄出来后,王二婶当即就问她讨要金镯子和工作了。
葛翠平刚赔出去五百块,说什么也不愿意买,最后讨价还价成了两只银镯子加一份市里的工作。银镯子过两天让王二婶到市场来拿,但工作可能要晚些,等刘伟民和丁卫兰结婚了之后。
王二婶干巴巴盼了两天,等到市场找葛翠平,葛翠平嘴皮子上火烧得结痂起皮,又推说她刚给了苏麦麦两千块,实在匀不出钱买镯子。又说被苏麦麦放了相亲鸽子,得罪了亲家母,弄不好儿子婚事都得泡汤。
反过来怪王二婶没把事情办好,竟然还有脸来找自己狮子大开口!如果还想要市里工作的话,就滚回去老实等自己通知,要镯子没门!
两千块?她葛翠平娶个公家媳妇定金一千六百八都能吹得王二婶在柳树镇知道,还舍得给个不相干的姑娘两千?
王二婶为她丢掉招待所的工作,还在派出所拘了两天,名声臭了,结果竟然被耍了。她忍着这股气,等到今天进城,听说葛翠平正在和未来亲家罗梅,在商场外面的小菜馆吃饭,王二婶就找来堵场了。
料定葛翠平不敢丢这门亲事,想趁机当面逼迫一番,就得乖乖进商场把镯子给她买下来。
没想到啊,撕起来了!
第12章 他觉得或认可是自己的,他就护食得紧。
罗梅这几天本来就对葛翠平在气头上。
那天葛翠平提着羊毛线去找她,嘴里把话说得多好听,老家来的亲戚姑娘,二十岁,生得模样俊身条好,要主动介绍给林继东做老婆。
罗梅下班就当即去和小姨母说了相亲的事。
她小姨母家有点钱,罗梅在嫁给丁建刚之前,得过小姨母家帮衬。后来虽然丁建刚当上了市监局的监管主任,可罗梅还总在小姨母面前低了一等,一直想扳回这种感觉。如果介绍能成,那就相当于小姨母家承自己一份人情了。
她小姨母听得果然高兴,儿子林继东接连打跑两任老婆,名声传了开去,才三十岁,知道底细的人家根本看不上他。肯嫁的女人呢,又是跟他花天酒地那种不正经的,可把人愁的!
这南方来的姑娘一定水灵,又是黄花大闺女,娘家在大老远没人帮衬,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啊。
罗梅见她高兴,趁机又多渲染了几句,诸如美貌如花,人见人爱,勤快贤惠会生养之类的。把她姨母听得激动不已。
隔天小姨母特地叮嘱儿子别喝酒,领了一身崭新的儿子去东方珊瑚宾馆。结果你说荒唐不荒唐,从一点直等到了三点钟,也没见葛翠平带人出现!
林继东母子俩质问怎么回事,罗梅哑口难辨,只能急忙去市场找,市场里却是刘铁柱在看店。问他葛翠平人在哪,刘铁柱不明所以地答道:“哪会没去宾馆?她都嫌山芋太烫手了,巴不得早点把姑娘说上媒,比这店铺生意还着急。”
听得罗梅心下起狐疑,一个亲戚家姑娘说亲事,为何叫烫手山芋?怎么也不会比自个的生意重要吧?
罗梅屁颠颠又去家里找,葛翠平上午才痛失两千块,心口疼得躺在床上不想动。鸡毛掸子打刘伟民打了几棍,飞得桌椅上都是毛屑。看到罗梅才突然记起来,下午还有相亲这一档子事!
相亲,相踏马哪门子破亲,让她上哪里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