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听见有人跟她说,她发烧了。
黄昏,落地窗外的夕阳斜照进来,她被专业的医护人员捞起放上担架,左手固定,床上映着她躺过,用汗水浸湿整个被褥的身体影子。
他拿着她的外套和拖鞋,一路跟去了医院,挂急诊,骨科,躺在病床推车上,医生问她什么时候受的伤, ? 疼痛程度,手臂能不能动一系列问题,女人都迷迷糊糊答不上来,虚着眼,清醒没一会又开始睡觉。
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人被推到影像科拍片,宫泽野坐在外边廊间等候,从家里到现在,一个多小时,男人冷着脸听里边动静,从上衣口袋掏出烟点了根抽。
抽没几口,一个矮胖矮胖推着医院清洁车的大妈过来了。
“这是,医院,不能抽烟。”
“你没来过医院吗?没素质,给我!”
大妈脸比他还臭,脾气比他还硬,宫泽野调整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当她面吸。大妈根本不吃这套,虎手一伸,直接抓着男人的烟,扔进了自己的拖把水桶里。
“给我闹呢,这容不得你闹!”
大妈推着车,扭着屁股凶神恶煞走了。
宫泽野阴着脸,这时影像科的门刚开,两个护士把人推出来,她们鼻子很敏感,出来就问谁抽烟了。他默默把膝盖上的烟灰弹走,转移话题。
“多久拿得到片子。”
“明早,对了,她父母呢。”
“没有,孤儿。”
“我是她唯一的家属。”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以为他在开玩笑。”
晚上十点,汪俊熙日常来电,问今晚怎么安排,要不要现在就开始组人,男人说人在医院,汪俊熙便问了些情况,没一会儿,他大嘴巴就把消息传开了。
田心不知听谁说,说姚玥影快被玩死了,烧出肺炎肺积水,还断了条手,变残疾了。人这会在ICU抢救,活不活得过来是个问题,所以今晚咱娱乐活动取消,朋友圈为她悼念悼念,点根蜡烛。
田心侧躺在沙发,一手摸肚子,电话很快打过去,质问姚玥影病情,虽然病况传播的大差不差,人呢, ? 不在ICU,这会烧退下来了,单人病房躺着,刚清醒没多久。
“为什么不送去你家的医生团队那。”
“没必要,远。”
“那送过来,来我这。”
“那更没必要了。”
男人站在病房厕所里,面对一扇小窗子,烟往外飘。
田心听到宫泽野冷淡拒绝的声音,连着深吸几口气想平复一下心情,只不过失败了。她酝酿了一下,首次也算撕开脸跟他谈。
“你要不算个账吧。”
这段时间欠他多少,花他多少钱,她给付了。养不了喜欢折腾人家,那她来接手。
“人你不可能24小时都在医院照顾她,送我这,我来养。”
“田心。”
电话那头,被叫着名字的女人拿着电话手一紧,旁边坐着良严旭,正削着雪梨皮,电话声嘟嘟传来,田心咬着牙,起身愤怒地把手机扔出去,哐啷几声,良严旭呆着一张脸问她。
“咋了,咋了,生这么大气。”
“宫泽野!!!”
“他让我再敢说这种话,他就断绝我跟姚玥影的关系!”
他凭什么?不是,他到底凭什么?
田心气得捏紧拳头,良严旭嬉皮笑脸凑过来,梨子肉往她嘴里塞,说得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人家自己解决,人死没死的用不着她操心。
“她人不傻,身体真遭不住,有危险,自己会跑的。”
“都是小问题,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替人操心了。”
十一点半,男人从厕所出来。他身上那套黑色皮衣,在医院冷白的白炽灯下,照出了光泽感。烟抽干净了,长发往后一扎,把手洗净,慢悠悠走到病床前。
黑压压的身形,很像要讨她命的死神,单人病房,气氛就要比多人病房冷得多。
姚玥影带着吸氧管,退烧后脸白白的毫无血色,嘴皮干裂,她木木地盯着他,直到男人缓步走到病床边,三天没见,对清醒时的她,说了第一句话。
“这下舒服了?”
“......”
姚玥影眼睛盯着,唇微微张开,肺好似缠绕着很多蜘蛛网,还没说就咳出声,右手的吊针管子轻轻一晃。
宫泽野走到边上,顺了把木头凳,往她床边一放再坐下,随后俯身,单手给她捻被子,捻完倒水,边倒边说。
“你知道我不是搞慈善的吧。”
资本家投资,前期给钱,后期才有收益。他们这种玩咖虽然平时走哪钱撒得多,不过也不真都是傻逼,谁给你白白薅羊毛?
“你以为免费的呢,嗯?”
他笑着看她,把水递过去,姚玥影左手暂时被固定死了,右手又吊着针,她没什么力气起来,只能把嘴张开,示意他倒进来,他把人搂着,扶起来喂,盯着她缓缓一小口一小口把水喝完,这才坐下去。
风衣的扣子解开,外套脱掉,他把外套扔在了她的床尾。
姚玥影始终没说半个字,眼睛干涩涩地,她清醒后就听到了厕所里的谈话声,她的魂没了,木愣愣的,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头顶的无形大手早已从暗中显露,把她整个人牢牢束缚着,捏紧在他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