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与眸光,一对毫无感情的兽目。
程欣胸部剧烈起伏,加速了呼吸,边哭边双手撕扯着脚边的清脆嫩草,掀起土来朝他们扔去。
“啊啊啊啊,别给我看!!”
“求你了,求你了宫泽!!”
她的世界天旋地转,明明大口呼吸着,却越发感觉空气稀薄,双手不自知颤抖。只有她知道他起了哪些变化,他就算热恋也鲜少主动吻人,她是主动勾引主动魅惑那一方,可她呢,她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而这一切,程欣只能把过错,全部归结到了初次相见那一个晚上。
“我不该管你的,我不该管你...”
程欣想起自己坐在出租车内,问她钱要不要,她摇头,说要去自己学校读书。从那天开始本属于她的一切就已经被掠夺走了。
知道她漂亮,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忌惮。这个女人的漂亮侵略性很强。所以她才会想在她变漂亮的初期,便让她远离,看遏制不住,所以走向了极端。
“我不该管你的,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呢喃,夸张靓丽的指甲缝隙里塞满了泥土,次次把草连根拔起朝着姚玥影砸去,直到她缓缓蹲下,抬手一捉,握着她的手腕,两个人对视。她短暂停顿,听她以冷淡的口吻道。
“你错了。”
“就算没我你也会有这一天。”
你凭什么认为,你会是他最后一个呢,亲爱的程欣。这一语落地,她原本混沌不堪的思绪好似被拨开一道口子。
程欣低头看着自己这身裙子,原本漂漂亮亮,而现在却是另一副模样。
今晚,最高兴,最幸福,最绝望,都体现在了这件裙子上。
姚玥影说,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这女人向来通透,她从起点就能猜测大概是个什么结局。
她说,你抓不住他,亲爱的,你在想什么呢。相反是谁把这场恋爱游戏延长替你延长了数倍。可她又说,你抓不住他, ? 而我亦是如此。
程欣觉得冠冕堂皇,所以声嘶力竭指她,尖嗓狂哮。
“你得了吧,你敢说你没有觊觎我的男友,从最早开始!”
你在装什么,装的要复仇,实则借口,其实你爽爆了。她吼完,连连咳嗽,泪淌出来,然后看她还是那副表情,那副嗓音。
“我确实爽爆了啊。”
“对啊,哎,你说对了。”
“我就觊觎他,我就是特地想被他。”
她尖叫着用另一手打过去,却瞬间被女人抬手挡住,紧接着右耳一阵火辣,程欣被扇到几乎耳鸣,她痛哭流涕朝着宫泽看去,希望这男人能留有一点善意,哪怕一点点,她已经够不堪了。
但是没有。
“道歉。”
“滚,贱人!”
“啪”又是一个巴掌,这次是左脸。
“道歉。”
"我不!!!!"
接二连三的巴掌打过来,反复让她道歉,程欣一遍遍拒绝,脸颊肿胀,她手脚并用爬到了男人椅边,向上望去,这一眼,她的心总算彻底成了灰烬一片。
撕开丑陋的面具,她们不再伪装,为了对错,和是非,为了分出谁才是真正丑陋的那一个,她们通过撕扯和武力解决。
姚玥影打架不弱,最早为了救她也是一个打好几个,握刀子,咬人,逮着别人痛的地方使劲踹,这次也不例外。程欣应接不暇,节节败退,她的头发被薅了大把大把,脸上的泪把妆糊了个彻底。
她抽泣哽咽,几次败退后铆足劲朝她抓挠,两个人在草地上滚了一遍,又去拎椅子咂,打到最后,甚至和旁边那一团人接壤,鸭鸭们左右为难,只有良严旭一路护着田心的头,深怕她磕哪碰哪,又给她加油助威,忙的要死,却始终没拦着这帮女人。
程欣的皮肤变得干燥,每一缕头发都如枯槁。她甚至落了一身的伤,但这远远不及某个男人赋予她的伤害,她或许,需要用几十年去抚平今晚的创伤,而当下,她更需要应对没有宫泽野之后,学校里,社会上,很多人被她整过后的恶意反噬,这其中包括目睹了今晚全程的王梓,也许明天就会在学校里传开,她被被宫泽抛弃的消息。
所以。
那天晚上,程欣枯萎了。
那场架打完之后,她一瘸一拐,孤零零走至远处,捏着拳头,最后一次转身朝他们望过去。
灯火明亮,一伙人都不在意她。只有同她一起满身斑驳的人,站在那,扶着墙壁看她。
那个眼神,很特别。程欣抿着唇,久久不语,扭头时才明白。
她们两个,其实一直有一场架要打。
没有不平等的交换关系,没有虚情假意,不必伪装,只剩下赤裸的恶意。你和我刀刀碰撞,有来有往。而在这之后,她们的过往正式结束了。
站于暗处,没有任何陪衬,孤寂之中,落于盘上的棋子变得清晰透明了起来。
她知道,无论任何女人,起初看见那副惑人的面孔,都会被惊艳住,或许想要多看两眼,更别说没谈过恋爱的乡巴佬,但这不代表什么,不代表任何。
她想起她连跳两级,学高年级的知识,只为了帮自己搞定寒暑假作业。她想到这里,觉得有些暴遣天物。
或许,姚玥影不仅只有帮写作业帮跑腿这些小作用而已。
她可以是人生参谋,爱情参谋,友情参谋,她可以是她这辈子通往幸福路上的参谋。
她的忠诚小狗,在某一个夜晚,被她亲手扼杀。
你怎知她会背叛你,你怎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