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宜之计?我警告你,留昭可不会喜欢一个二婚的男人。”
“您说得很对,我也觉得留昭不会喜欢二婚的男人。晚安,母亲。”他说完挂了电话,沈弥额角青筋直跳,她深吸一口气,过去敲了敲画室的门。
“进来。”
底稿上的人物已经初具雏形,沈弥微微一怔:“你在画月隐?”
“因为他画过一张我的画像。”留昭回答,沈弥更是惊讶:“他居然重新开始画画了?”
留昭点头,又说:“不过他画完就立刻毁了它。”
沈弥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她在留昭身边坐下,理清了一下思绪,问:“James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留昭一下子变得很紧张,有种被母亲捉到带坏她家完美好孩子的羞耻感,他有点结结巴巴地回答说:“什、什么?”
沈弥眯起眼看着他一下涨红的脸色,问:“哥哥跟你说了他喜欢你吗?”
留昭顿时快要炸毛,沈弥注视着他说:“小昭,当年我嫁给月隐时,他是我最闪耀的一顶王冠,财富地位名望虚荣,旁人的艳羡,我在这段婚姻中得到了很多。而崔融,他比崔月隐要好得多,他只是有点傲慢,却没有刺伤人的爱好,他还很年轻,对生活兴致勃勃,你们有很多兴趣可以一起分享,你可以获得的东西,比我当年可以得到的东西要多得多。”
“不是的!”留昭急得要冒汗,“是因为崔月隐要你捏造的那份报告,那份说我不是崔家的孩子的报告,崔融他信以为真,才会对我说这种话!”
“什么?”沈弥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留昭也很迷惑,他们对视着,某一瞬间,两人几乎同时明白过来,但留昭明白得要更快一点,他想起崔月隐那天回来跟他说
刚刚阿弥拿给我一份很有趣的文件,说你不是我的孩子,昭昭相信她吗?
“你劝我跟崔融结婚……”陡然的醒悟让他忍不住站起来,带翻了身边的颜料盘:“是你主动捏造了那份报告,要把我送给崔融吗?”
“小昭……”
留昭简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眼泪倒先涌上来,他喘着气,忍不住低声说:“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沈弥面色苍白地愣在那里,直到画室的门在她眼前摔上,她才茫然地捂住胸口,她有些惊愕地想,他讨厌我?他怎么会讨厌我,他永远不会讨厌我,他
她的呼吸陡然一窒,沈弥在此刻突然意识到,她没有做过他的母亲,从始至终,她只是借了留茉的余晖。
这种觉察如此令人难以忍受,几乎下一秒,她就要用愤怒将它完全淹没。
他说是崔月隐让她捏造的那份报告。
沈弥恨自己在一瞬间听懂了这句话,她手指颤抖地掏出手机,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不等那边说话,她已经忍不住咬牙说:“你睡了他?崔月隐你这个畜生,我原本以为起码在他这里,你还算不上无可救药,你下地狱去吧!”
崔月隐在那边叹息一声:“阿弥,别装得这么道貌岸然,你的道德底线一向很上流社会,兄弟相奸在你这里也不算什么不是吗?”
“你等着,给你的离婚律师团再算十年的计时工费吧!”
沈弥“啪”地挂了电话,崔月隐出神片刻,问孙思:“小昭在哪里?”
“保镖跟着留昭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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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昭独自走在异国的街头,在湿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他从沈弥家里跑出来时没记得拿上厚外套,现在睡衣外面只有一件薄薄的羊绒开衫,寒冷更加加剧了他心里的那种痛苦。
他在一瞬间很渴望见到崔月隐,想要扑进他怀中哭泣、寻求安慰,但他立刻又想,我起码可以做得比八岁的时候要好。
我一定要做得比那时候更好。
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再一次告诫自己。
夜晚的住宅区很安静,他掏出手机准备查一下附近的酒店,冻僵的手指不太听使唤,这一点小小的挫败又让他想要流眼泪,而且还要去看那些根本不熟悉的英文界面。
留昭找到了酒店继续往前走,一辆黑色轿车迎面开过来,在他身边停下,车门从里面被推开,崔月隐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看向他。
留昭站在路边没有动,崔月隐稍稍倾身向前,将他拉进车里,留昭一坐进温暖的车厢里,冷漠的神情才坚持了几秒钟就挂不住,他钻进崔月隐怀里,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
崔月隐将少年裹进自己的大衣里,握住他冰冷的手指,他哭起来一直很安静,崔月隐摸了摸他的脸,面颊冰凉又湿漉漉。来64'1,追更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知道的,我派了保镖跟着你。”
留昭逐渐暖和起来,他紧紧抱着崔月隐的腰,湿透的睫毛蹭在男人颈弯的皮肤上,他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突然低泣着控诉:“你根本不爱我。”
崔月隐有些头痛地叹息一声,问:“我哪里不够爱你?”
“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会和我上床。”留昭哽咽说,沈弥一定也反应过来了,他还正在画崔月隐的一幅肖像画,留昭有些崩溃地想,她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昭昭,就是因为我怎么都爱不够你,才会想要和你上床。”
留昭不说话,崔月隐低声问:“阿弥对你说难听的话了吗?”
少年靠在他肩上摇了摇头,崔月隐又问:“你的画临摹完了吗?”
留昭又点点头,情绪的剧烈起伏让他很累,他软软地靠在崔月隐怀里,浑身都提不起力气,但他突然记起什么,很坚决地说:“我不会和你去逛珠宝行的,你想都不要想。”
崔月隐沉默片刻,问:“我只是想去买一副珍珠耳环赔你,你以为我要带你去珠宝行做什么?”
“我不要你买的珍珠耳环。崔月隐……小时候我好多次向你要礼物,你不肯答应,现在你想要我收你的礼物,有一些我心情好就会答应,有一些礼物,我怎么都不会答应。”他的声音还带着柔软诱人的哭腔,但却说得很慢也很清晰:“就算你苦苦哀求我,我也不会答应。”
“小昭,你在说什么?”
“我会收很多人的礼物,但不要你的。”
“你想收谁的礼物?”崔月隐搂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他想起那些留昭反复提及“珠宝行”、“礼物”,问:“你以为我要向你求婚吗?”
“我不知道。”留昭有些疲倦地摇头,他听着崔月隐的心跳,低声说:“但你不要想我会和你结婚,你只是……我床上的玩具,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