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月隐走过来,伸手搂住留昭的腰,低头蹭过他的鼻尖,声音缱绻地问:“那你想见我怎么办?昭昭,你会想见我吗?”
留昭顿时变得有点紧张,他有种模糊的预感,如果这句话答得不合他心意,崔月隐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翻脸,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舌尖却麻痹迟钝,不愿意随着主人的意志动起来。
于是他仰起头,吻上崔月隐的唇。
他被推开了。
崔月隐轻轻掐着他的脖子,力道柔和却不容抗拒地将他推开。
“小昭,你会想见我吗?”
留昭哑然片刻,诚实地说:“不会,在我开始想你之前,你总是就已经来见我了。”
崔月隐笑了起来:“小昭,宝贝,你可真是恶毒得天赋异禀。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不那么想念你?”
留昭刚因为他这次的顺从而生出一点好感,现在瞬间清零,他有些冷酷地想,是你让我不能再放心地想你、依恋你,现在你倒来装作受害人。
“好,我一定教你。”留昭很认真地点头,崔月隐没有听出他的潜台词,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身回书房拿了一张运通递给他。
留昭警惕地看着他,说:“不用,我刚刚来伦敦夫人就给了我一笔零花钱。”
“拿这张你可以去买几架私人飞机玩。”崔月隐很随意地说,留昭睁大眼,随后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愤怒起来:“崔融和崔循天生就能拥有的东西,我非要和你上床才能拿到是吗!你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崔月隐神情顿时阴沉:“小昭,恃宠而骄也要有个限度。”
“你去死!”留昭摔门而出,崔月隐被独自留在会客厅中,气息一阵不稳。
雨水的痕迹在餐厅剔透的玻璃窗上蜿蜒而下,尽管已经中午,但外面天空十分阴霾,里面错落有致的明亮灯光营造出了迥异的温暖感,简直让人不想踏进外面凄风苦雨的世界。
留昭点完单,喝着水等着上餐,不远处有人用中文聊天,他被吸引了注意力,朝那边看去。
几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和他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也有人看过来,黎茂生一向对别人的注视很敏感,他一转头,另外几道目光立刻跟过来。
留昭静静和他们对视,直到过来送餐的服务生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视线。
他们一行人刚刚结束和崔月隐的会面,外面雨下得很大,几人没有急着离开。黎茂生背对着玻璃窗,四人席的餐桌,张荣和刘琨坐在另外的位置。
刘琨刚刚看见那位小少爷,原本有些诧异和围观的兴奋,但看见黎茂生的神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三人沉默片刻,张荣笑着问:“生哥,怎么不过去打声招呼?”
黎茂生看向他:“你想过去打招呼吗?”
刘琨有点受不了,他坐在最靠走道的位置,几步走过去,伸手拍了下留昭的肩:“这不是二少吗?好久不见!过来一起吃啊。”
留昭饥肠辘辘,正大口喝着一碗奶油南瓜汤,眼见刘琨伸手把他主菜和沙拉的餐盘端走,只好跟着站起来,他走到那边坐下,左手边是黎茂生,对面坐着很久不见的张荣。
留昭先向黎茂生看去,男人神情沉郁冷漠,眼神比外面的天气更压抑,留昭那晚就注意到,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足以让手指在里面穿行,出乎他意料,黎茂生的头发竟然很软。
他又看向张荣,斯文俊秀的狐狸眼男人也正看着他,他的神情让人难以读懂,甚至可以说喜怒难辨,留昭忍不住盯着他久了一点。
刘琨被他这幅态度搞得心里打鼓,心想,他怎么两个都看?还都看得这么认真?
他忍不住打断说:“二少什么时候来的伦敦?”
“几天前。”留昭言简意赅,继续低头吃饭,气氛沉默僵硬,刘琨如坐针毡,视线在黎茂生和留昭之间徘徊,又忍不住说:“你在拉提斯的那位朋友还好吗?生哥出国前还让人给她加了工资。”
留昭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在威胁我吗?”
张荣被逗笑了,一个笑弧出现在他嘴角,完全打破了之前刻意收敛的神情。刘琨很尴尬,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早年威胁人的活干多了,现在随便说话听起来也像恐吓。
“二少不要误会,我完全没这个意思。”
“她说不要再给她加工资了。”留昭回答,他原本很好的胃口在黎茂生的视线下渐渐消失,主菜的那份牛排甚至还没有动,他有些迟疑着准备放下叉子,张荣突然抬手叫服务生,对他说:“我们刚刚吃饭时的甜点很不错,要来一份吗?”
不等他回答,张荣已经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说:“一份朗姆酒冰淇淋。”
“慢慢吃,你看起来很饿。”他一旦开口,就似乎再也刹不住车,留昭对他突然释放的善意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说:“我已经学会开车了哦。”
“这么快?”
张荣的语气中充满夸奖、赞叹,热切和喜悦从男人眼底一寸寸往外烧,留昭忍不住有些耳热,顿时也觉得自己很厉害,他微微弯起眼笑起来,黎茂生突然站起来往外走。
张荣眼中流动的情绪顿时像被按了暂停键,他沉默片刻,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人,只有刘琨跟他说了声再见,连忙跟上去。
三人开车回酒店,刘琨开着车,张荣坐在副驾驶,黎茂生在后座突然说:“阿荣,你买下那间驾校还有帮他请的教练,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张荣刷着手机的手指突然收紧,片刻之后才说:“生哥,没有这个必要吧。”
“说个数。”
张荣回头看向他,有些自嘲地笑:“随我说多少都行?”
“你说。”
刘琨恨不得弃车而逃,他瞟了一眼张荣,过了许久,终于听他说:“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大赚一笔。”
“想好了告诉我。”黎茂生说,车窗上倒映出一张近乎陌生的神情,他盯着自己的脸,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停车!”
黎茂生下车后,他们又沉默地开了一会儿,刘琨忍不住说:“阿荣,我说”
“麻烦靠边停车,我也下去走走。”
张荣打断了他,刘琨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靠边停了车,张荣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幕里,刘琨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一个人开车回酒店。
十六岁那年的冬天,他也是这样一个人走在维港的暴雨
那天下午,他被父母叫到医院,他阿妈是个非常热情爽朗、说一不二的女人,张荣小时候常嫌弃她太粗鲁,两人没少拌过嘴,那天坐在病床上的女人说:“阿荣,我们把你叫过来,是要告诉你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得了尿毒症,做透析还能活一段时间,治到把家里的积蓄花完的那天,我就不治了,借高利贷治病我是不干的。”
父亲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像一道黯淡的影子,从小到大,梁素珍就是家里绝对的主心骨,他们家从摆摊卖早点到夏天晚上倒腾应季的水果,一应决策都由女人拿主意。舞吧/齡六,四一5伶;5追更Q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