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没有伤心的时候,去年在球场上被人一脚踢中膝盖时,我以为我再也不能站起来了,每天医生走进我的房间,我都在担心,或许就是今天,他要告诉我什么坏消息……我不喜欢被人看见我脆弱的一面,每次输球,我都只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准备很多食物,不停看回放。如果有下次,我会给你前排位置、唯一的位置,让你来品尝我的痛苦,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旁观你的痛苦,我要成为那个痛苦本身,我要做把刀插进你心口的那个人。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想杀了我吗?”留昭问。

“我记得。”崔循回答他,他的声音依然很放松。

“你为什么不继续恨我?”

“因为那个早上你差点从楼梯上跌下来了,而我扶住了你……之后我每一次想到你,都会被那时的感受淹没。”

留昭心中被深深的悸动揪紧,他心想,我一定要让你记起来,现在的我,曾经让你憎恨到想要杀死的我,让你痛苦和嫉妒的我。

我还没有忘记,你也不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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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弥接到周喻的死讯时,她正在云京的沈氏拍卖行里清理一批宋朝的瓷器,外面刮着风,下着雨,天色已经全黑,她失去注意力地坐在那里,直到一起跟她清点的拍卖行员工们叫了她好几声,沈弥才回过神来,她的声音依然很虚弱:“你们全都出去。”

她们争斗持续了太久,沈弥甚至已经忘记了最开始的模样,关于崔月隐、关于其他事,她只是记得要赢,但现在绳子另一端的人突然松开了手。

她踉跄着站起来,摔碎了手边的瓷器,她紧紧捏着一块碎瓷片,冲去了车库。

沈弥一身雨水地闯进崔月隐的书房时,他有些惊讶地走过来抱住她,拂开她脸上的发丝问:“阿弥,怎么了?”

沈弥手中的碎瓷片无力地滑落了下去,她紧紧抱住崔月隐,说:“Cesar,阿喻死了。”

她试图和他分享此刻的痛苦,他们三人曾经形影不离,她知道他曾有多爱那个女孩。崔月隐惊讶地看着她,甚至有点戏谑:“阿弥,我以为对我们两个来说,阿喻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的神情让痛苦和惊慌一寸寸从沈弥心中抽离,她像是一下又认出了他是谁。

沈弥从他怀中离开,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她走到桌边抽出纸巾,慢慢擦干净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将散乱的发丝拢到脑后,说:“我们离婚吧。”

崔月隐叹息一声:“你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沈弥痛到恨不得去死,而他说她的心情很……糟糕?她简直想撕开他的胸腔,看那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东西。

“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甚至我们不再需要彼此,有什么必要还维持这个可笑的婚姻?”

“阿弥,我当然爱你。”崔月隐柔声说,简直情真意切,沈弥拿起书桌上镇纸向他砸去:“狗屁!我受够了当你自恋的镜子,当任你打扮的玩偶!”

“我今晚要飞日本,能等我回来再谈么?”崔月隐的声音依然温柔又容忍,沈弥看着他惺惺作态,突然忍不住笑:“好啊,等你回来,就从我们的三个孩子开始谈起,至少有两个现在还需要监护人。”

崔月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我们什么时候有三个孩子?”

“你该去赶你的飞机了。”沈弥冷笑。

崔循和留昭回家时,沈弥和崔融坐在客厅里,还有一些佣人正在打包行李,崔融抬起头看向他们,他的神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内容。沈弥转身时,留昭心想,她一定已经知道了周喻的死讯。

“母亲要回英国,伦敦那边的拍卖行有点急事。”崔融代替她说。

两人都没有问崔循脸上的伤,沈弥问:“Alex,你和我一起回去吗?你的球队一直在等你重新参加训练。”

崔循沉默了一下,他看向留昭,留昭本想避开他的目光,但竟然也忍不住看向他。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崔循点头说“好”。

行李会在之后陆续送到,他们当晚就动身,上车之前崔循牵着留昭的手说:“足球对我很重要。”

留昭点了点头。

“你会来伦敦见我吗?”

这次留昭没有回应,崔循低声说:“你也对我很重要,等我回来见你。”

留昭站在别墅的门阶上,看着车辆逐渐驶进山道,深冬的森林萧瑟而安静,一些落叶被风吹到脚边,崔融站在他身后,轻声说:“他们要离婚了。”

“她只带走了崔循吗?”留昭回头看向他,崔融对他露出微笑:“我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来带走我了,小昭,你也是,你快要长大了。”

他走过来,伸手将他抱进怀中,留昭迟疑了一下,明明这栋别墅一直很安静,他不应该觉得现在的安静与众不同才是,寂寞或者分别带来的安静,他也伸手紧紧抱住了崔融的腰。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崔融给他煎了牛排。他想起两个月前,去维港度假前的那个晚上,崔融和崔循一起在这间厨房里做晚餐,他在旁边喝着橙汁看着他们。

外面的风声很大,高大的乔木簌簌作响。

吃过晚饭,崔融交代女佣煮一盅甜汤给他,留昭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珠很湿润,崔融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样的神情,他看着他,就像看见那个八岁时独自坐在客厅画画的孩子。

“今晚可能会下第一场雪,要和我一起睡吗?”

在这栋别墅里,留昭还从未被允许和任何人一起睡过,父亲、将他从妈妈手中接走的夫人或是兄弟,他微微张开嘴,惊讶地看着崔融,最终点了点头。

留昭忍不住问他:“如果你当时同意娶一位维港的小姐,是不是你就能跟夫人回沈家了?你可以去做她的继承人。”24小,时AI机器人裙139 49 4六,31

崔融叹息一声:“没有什么回沈家。她只是沈家的女儿,现在、以后沈家都是她几个哥哥的,她无家可回,她结婚时沈家赠予她的拍卖行,和这里比起来,只是一家挂着招牌的店铺。我是崔家的孩子,我只会留在这”

崔融想,父亲从未让金钱从他手中流过,所以他丝毫不懂贪婪的含义,但他之后会慢慢教他,适度的贪婪并不是一项坏品质,金钱与权势都只青睐能读懂它们的人。

当留昭睡在崔融床上时,他并没有想起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他只是觉得很温暖,很安全,床垫很软,羽绒被又轻又暖,看起来像一块冷冰冰的玉石的崔融也很温暖,半梦半醒间他忍不住说:“哥哥,不要再对我说那种话了。”

崔融没有回答,就像今晚一样,之后他们还会有很多这样相伴入眠的夜晚。

他第一次放任了自己的想象,他在想他红润的唇,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他第一次被插进去时,会不会痛到发抖,掐住他的腰窝,柔软有力的腰会不会在他掌中扭动。

现在他在睡衣和被子的包裹下温暖而安全,对他毫无防备。

他想起母亲坐在客厅里,最后问他:“James,你会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