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叹气:“你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差?”
崔融微微一笑:“小昭,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玩21点?”
“唔……不关你的事。”
“如果你看不懂牌,我的运气或许就不会那么差了。”
留昭惊讶地睁大了眼,脸颊泛起热意……太丢脸了。
虽然他总共就玩过两次牌,但起码听过“扑克脸”这个说法,难道他站在崔融身后看着他玩牌时,不自觉地用表情透露了他的每一手牌是好是坏?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开?!”
“因为一只表让你走开?”崔融摇了摇头,“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
留昭慢慢皱起眉,他的目光几乎有些严厉,崔融没有避开他的审视:“毕竟今天是作为兄长带你出来玩,不是为赢钱而来。说起来,我明天上午要去见康复医生,要不要替我去上班?”
“什么?”
崔融倾身靠近他:“你不是怪我工作不够认真?”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诺恩资本28楼的角落办公室留昭坐在崔融那张宽大的人体工学椅里,双手搭在扶手上。
他在这里帮崔融开了一个视频会议,签字,中间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VP进来找他聊天。
一家做矿山生态治理的企业来要一笔应急资金,徐博告诉他,这家企业承包的地方原本要划入江夏市的卫星城,所以地皮昂贵,现在卫星城计划搁置,诺恩资本已经准备终止第二轮融资,暂停项目将资产评估清算。
“就算我们做完这个项目,几个亿的资金也会躺在那块地下,不如及时止损。”
资料里废弃的矿山像一块巨大的伤疤裸露在小镇的外围,留昭翻了一下他们的计划书,准备签给他们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徐博最后劝他:“您的姨祖母,崔三小姐在江夏很有影响力,现在她和月隐先生一条心,诺恩资本在江夏的任何投资都不会顺利。”
沈弥和崔循离开的那晚,崔融曾很笃定地说,他是崔家的孩子,只会留在这
现在,留昭借此一窥了他和崔月隐翻脸的代价。
“我只是给他们一笔应急资金,后面的投资崔融来决定。”留昭很一意孤行,他签完字交给秘书,又跟徐博说:“说不定矿山还没有治理好,他就已经和崔月隐和好了。”
“……”
十一点多,易静雯来接他下班,留昭今天穿着一件浅色帽衫、黑裤帆布鞋,他看见自己在玻璃窗中的倒影,有些震惊地停下脚步:“我早上是不是应该换衣服?”
易静雯忍俊不禁:“在金融区里穿卫衣上班的才是bss,James也不是每天都穿正装上班。你今天上午做了些什么?”
“我帮他开了一个会,签了很多字,还有人来找我聊天。”留昭想了想,说:“我也不确定我做了些什么。”
“嗯有些社交动物是这样,你坐在那张椅子上,就会有人忍不住来你面前展示一下羽毛……你对James的工作感兴趣吗?”
留昭摇了摇头。
下午他在公寓看书,那天午餐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来见他,邀请他去参观奥图科技的园区。
维港的这座新园区车间和组装生产线还没有完全搭建起来,那位年轻的CFO带他参观了四层的研发中心办公楼,又带他试驾了奥图即将推出的新系列。
“听说你和李徽是同学,有没有兴趣也来我们这儿做一段时间的实习?Zuck一直很喜欢和有想法的年轻人合作。”
留昭很礼貌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人身自由。】
留昭想了想,说:“因为我不准备在维港待太久。”
他想起自己不久前才说,要在上学期间多做实习,积累经验,以后才能在菲律宾一边画画,一边做远程工作养活自己。
留昭像是站在远处看着那个说话的人。
他一直对“工作”抱有很多期待,工作之后他就可以离开崔家,自己决定要去哪
他想要的是一个成年仪式,更多的自由和力量,离开这些许诺,一切似乎缺乏目的和意义……留昭感到有些困惑。
或许他还是应该先回云京去上学。
在崔月隐那里,他总是像一个讳莫如深的秘密,但崔融会很详细地跟他介绍任何人,无论是在赛马场还是在宴会上,他介绍留昭时只说名字。
如果有人的话题能引起留昭的兴趣,他也很乐意留下来听他们攀谈。
清河来的一位制药商送了留昭一套蝴蝶标本,他拿回去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一只蝴蝶的尾翼,于是崔融让他拿过来交给拍卖行的修复师去处理。
崔融回维港之后,顺便帮沈弥打理拍卖行的生意,留昭隔天傍晚去见他的时候,崔融正在处理一幅丁托列托的人物画:“放进仓库里去。”
这幅画刚从伦敦空运过来,孙思打电话给他,请他帮忙转交给留昭。
“小昭。”
崔融从办公桌后起身,他接过留昭怀中抱着的标本盒子交给助理,两人一起向外走去,现在正是下班的时候,不少办公室都已经关上门,走廊里很空旷,乳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画作。
崔融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从他的眉骨到垂下的眼睫,留昭倏然抬眼看他:“怎么了?”
“你想在维港继续念书吗?”
留昭摇了摇头:“我要回云京去。”
那毕竟是他生活最久,最熟悉的地方,崔月隐那句“你的家在哪里”还像刺一样扎着他。这时候,外婆他们应该早已经去和姨妈汇合,南岭所留下的,也只是一处空屋子。
“我会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