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里,不乏身着官服的官员,纵使多为深青浅青二色的官服,那也不是常见的场景。
皇宫之中都少见,大概只有大朝会时才能看见这么多青色官服,大朝会时,在京九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参加,当面对皇帝述政。
“殿下,这里人太多了,不如让奴上前去请主人家过来?”
翠玉可不敢让李暮歌进去跟人挤,这么多人,要是把李暮歌给挤坏了,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暮歌点点头,“行,小心些,速去速回。”
她可不会不知轻重,非要跟人挤去,她现在正长身体,身高才刚过一米六,在人群里连头都露不出来。
翠玉身上有些功夫,底盘很稳,手很有力气,她进入人群中后,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很快就扒拉出一条路,人跟正常行走一样,一路走到门口,一点儿阻拦都没遇见。
李暮歌见此,突然有点儿后悔说在外面等了,翠玉有这一手,肯定能护好她啊。
记住了,下次一定。
本以为翠玉要去很久,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她就出来了,只是她身后空无一人,显然并未将主人家请出来。
“怎么回事?”
李暮歌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主人家动弹不得。
谁知翠玉摇摇头,沉着脸说道:“回殿下,陈家大门紧锁,早来的人说,一大早上就没看见开门,敲门也无人回应,还有好事者上墙头看了一眼,里面空荡无人,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李暮歌脸色一变,她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四个字杀人灭口!
李暮歌不想将事情想得如此糟糕,□□阳能心狠手辣到一把火烧死陈录,连带着将陈录的手稿等物件一并烧成灰,如此狠辣手段下,荣阳会高抬贵手放过陈录的家人吗?
答案是不会。
要不是李暮歌今天来得早,恐怕过两日,陈家也会和工部廨舍一样,一把火烧个干净了。
荣阳没有连着干,只不过是为了将两件起火案时间分开,以免民众对此浮想联翩。
长宁城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情,对于民众而言,一天一个新鲜事,只要隔开两三天,民众自然不会过度注意此事。
至于朝廷会不会重视,荣阳并不在乎,查案的大理寺难道敢查到她头上吗?
“可真是嚣张啊。”李暮歌低声说着,翠玉立在一旁,束手而立,不敢多言。
小说中描述荣阳公主一向嚣张跋扈,李暮歌原本只是有一个粗略的印象,现在真切体会到了,一个身居高位,手掌大权之人的“嚣张跋扈”,究竟有多么可怕。
“殿下,可要派人去找陈家人?”
“不必了,将此事传给大皇姐便好,宫外的事还轮不到本殿下来管,回宫吧。”
李暮歌知道,在宫外,她的力量非常微小,她没有名没有人,想要在荣阳手底下保住人,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如将事情告诉大公主,由大公主派人。
坐上马车,李暮歌深刻意识到掌权在当下的紧迫性,陈录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依旧说死就死了,他不光保不住自身性命,连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她身为公主,又比陈录强到哪儿去呢?
公主的身份说尊贵,确实很尊贵,但那并不是源于她本身的尊贵,而是这个姓氏带给她的地位,与她地位相等的人想要杀她,根本不必多加考虑。
李暮歌回宫后,立刻派人跟颜士玉说一声,第二日出城去庄子上,正好第二日是休沐日。
李暮歌正经的课没上两天,尽忙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她课业落下不少,晚上回去还得挑灯夜读。
干什么都不容易,当一个合格的公主也很不容易。
很久没有体会过高三生一般刻苦读书劲头的李暮歌,在第二天见到颜士玉时,眼底又是一片青黑。
颜士玉见此十分担忧,“殿下昨夜又没睡好吗?”
颜士玉没忘记,前天看见李暮歌时,她就一副一夜未眠的模样,今天又是这样。
李暮歌摆摆手,“没事儿,起得太早了,路上补个眠便是,趁着人少快些出城,省得路上堵。”
颜士玉无奈,一听便知殿下很少出城,白天哪儿有那么多人出城啊,除了傍晚外,任何一个时间出城都不会堵。
颜士玉没多说什么,利索地上了马车,给李暮歌腾出地方后,她拿出书安静看书,李暮歌躺在软榻上便睡了过去。
好几年没这么熬过夜了,一时之间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李暮歌睡前心想,她高三那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时候天天午夜睡觉,凌晨五点就起床,一天睡不到六个小时,她还能活蹦乱跳得参加高考。
现在睡了六七个小时,竟爬不起来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李暮歌被颜士玉叫醒后,眨了眨眼,很快目光恢复清明,路上补眠效果显著,她现在精神抖擞。
“到了?”
“回殿下,到了,外头就是大殿下送与殿下的庄子了。”颜士玉面露难色,“就是这庄子,好像有些穷啊。”
“原是大皇姐的庄子,还在长宁城附近,能有多穷?快让开,本殿下这就下去看看。”
李暮歌对贫穷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现代一些农民过得日子都很苦,土坯房、木板床,身上的衣服甚至可能还有补丁,那可是在工业大爆发后的现代。
古代只会更差,不可能更好。
纵使李暮歌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当她看见这个世界最底层的农民时,依旧无语凝噎。
身上的衣服别说补丁了,连整块布都没瞧见一块,脚上踩着草鞋,一看便知是最便宜的那种,头发如杂草一般,枯燥无光,脸是黑的,瘦的全是骨头,手脚很细,肚子却有些凸起,脸甚至还有些浮肿。
大庄是不是要完了?
李暮歌看到这些人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如果一个国家的百姓过成这副模样,那这个国家绝对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