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床铺更是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一个展开的睡袋充当床垫,连个枕头都没有。

以前的白晞很喜欢一些可可爱爱的东西,房间也一直布置的非常少女,温馨。

顾航有些心痛,她一直就是这样生活的吗?他一直以为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顾航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正想着,白晞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声音,眉头紧锁,手突然像溺水了一样在空气中无助的胡乱挥舞着,顾航怕她又要呕吐,想上前把她扶起来,结果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正好被白晞胡乱的一把抓住。

白晞似乎在梦魇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呼吸又渐渐的平缓了下来,但是她的眼角缓缓的留下一滴泪。

顾航看着她的眼泪,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生出了疑问,他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顾航在医院接受了整整两年的治疗,他用顽强的毅力,战胜了每一个难关。

关关难过,关关过。

他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期,又重新站了起来。

出院三个月之后,虽然身体还是相当虚弱,但是顾航已经等不及了。他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两年之久了。不顾袁山的反对,顾航拄着一根拐杖就坐飞机去了新加坡。

坡国一直奉行精英教育,以勤勉,奋斗著称。

走在一尘不染的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面带微笑的行人,没有迷茫和踌躇,大家只要拼搏奋斗,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人生,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希望的憧憬,是人生尽在掌握的笃定。

顾航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好极了,白晞就应该待在这样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意外

国立大学的新闻学院在肯特岗,顾航很快在附近找了间酒店办理了入住。

每天一大早,他会去新闻学院旁的咖啡店,点上一杯咖啡,等着白晞抱着书匆匆经过。

咖啡店靠街道的那一面是整面的落地玻璃,每天到了八点半,就能看见白晞抱着一摞书,急匆匆的从落地窗前经过。

她看起来比在夏城还要更努力刻苦,走在路上,还经常一边看书,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

顾航一直在酝酿着两个人的重逢,他在等着白晞某一天走进咖啡店,在前台点单的时候,他会悄悄的绕到她的身后。

等白晞不经意转身时,他会笑着和她说,这位年轻的女士,真幸运能够在这里遇见你,我有荣幸请你喝杯咖啡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在咖啡店等了一周之后,终于等来了这样的机会。

那应该是个考试周,每天顾航都能看见白晞形色匆匆,打着哈欠的从落地窗前经过。

这一天,他刚到咖啡店没多久,白晞也进来了,她打着哈欠,眼下是一片乌青,应该是熬夜复习,需要来买杯咖啡提提神。

顾航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缓缓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走了几步,想了想,又把拐杖放回了桌边。

这间咖啡厅是个沿街的三开间结构,唯一的出入口在第一间店面点单台的位置,顾航坐的位置在第三间靠窗的地方。

顾航需要穿过七七八八的桌椅才能走到白晞的面前。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的面前,顾航把拐杖靠在桌边,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把褶皱的地方全部抚平,接着朝思念的人的背影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背着书包,约莫只有三四年级的小男孩,从卫生间跑了出来,他应该是想要穿过走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跑的很急,路过顾航身边的时候把顾航撞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时候,顾航听到自己的小腿骨发出了“咔擦”的声音。

他很快就倒地不起了,附近位置上孩子的妈妈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不断的用英文询问他怎么样了。

顾航感觉自己可能是之前小腿骨骨折的地方又二次骨折了。锥心的疼痛让他瞬间就大汗淋漓。他顾不上腿疼,第一反应是看向白晞的方向,好在白晞并没有发现他。

白晞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小麦色的肤色,长袖长裤仍是盖不住他健硕的身材,蓬勃的胸肌呼之欲出。那个男生不停的在白晞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白晞没什么反应。

旁边的孩子妈妈见顾航一直不说话,想要叫服务员过来帮忙把顾航先扶起来。

顾航浑身直冒冷汗,但是忍住剧痛制止了孩子妈妈。

他看向对面的落地窗,落地窗映出了他现在的样子。

一个面色煞白,骨瘦如柴的男人正在看着他,这个男人因为常年呆在医院里见不到日光,肤色是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双目无神,脸颊上一丝肉都没有,与其说是人,更像个行走的骷髅架子。

他怎么没发现自己的样子这么骇人呢?

他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医生和他说的话,虽然他目前身体状况稳定了,也恢复了行走的能力,但因为季一宁给他用的药物已经损害了他的神经系统。

所以没有哪个医生敢和他打包票,能确定他彻底痊愈了。

余生的每一天,他都要与药物相伴,也要警惕随时可能出现任何器官的衰竭或者停摆,甚至是他这副躯壳,也因为在病床上瘫痪了许久,犹如新生儿一般的脆弱,要小心翼翼,万分呵护。

他没听劝,一个人跑来了新加坡,结果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轻轻的撞了他一下,他就骨折了。

就他这个样子,今后还能给白晞未来吗?

小朋友知道自己闯祸了,蹲在顾航的旁边泪眼汪汪的,孩子妈妈受到顾航的制止,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

顾航忍者剧痛,看着白晞拿到了咖啡,和那个男生并排着走了出去,从他面前的落地窗前路过,走远,终于疼的受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在医院里了,顾航拒绝了孩子妈妈的赔偿,然后打电话给袁山,人生第一次使用钞能力,包机由袁山陪同着回去了。

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打了个大胜仗,战胜了人体的极限,终于又走到了白晞的面前。

回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落败的公鸡,狼狈的,仓惶逃跑似的,远离了那个有希望,有未来的地方。

收回思绪,看着眼前沉睡的人,那滴泪已经从眼角滑进发丝间,消失不见了,但是一路的泪痕,证明了它存在的痕迹,“我以为你会留在那里,我以为你能过的很幸福。”顾航喃喃自语。

顾航一直坐在她的床边,陪着她,到白晞的呼吸渐渐平稳,没有再出现任何呕吐的迹象,他把一切都恢复原位,又不放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关了灯,拿上靠在门边的雨伞,静悄悄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