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顾航无法接受自己身上的异变。
“顾航,别激动,保持冷静。”局长顿了顿,似乎也为自己说的话感到无力,“季一宁给你注射的东西药性非常不稳定,所以,万幸,它没能立刻要了你的命。但是。。。。。。”局长摘下了自己的警帽,抹了一把脸,“这东西对人的中枢神经伤害非常大,以前也没有碰到过类似的案例,不知道接下来,你的身上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
局长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尽量把这件事往轻描淡写了说。
但是顾航听明白了,他是没死,但也只是暂时没死,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发生些什么。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年轻警员,他才二十三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有信仰,有抱负,然而命运却和他开了这样难堪的玩笑,局长一米八几的硬汉,几度忍不住哽咽,借口要去看陈放,逃一般的离开了病房。
顾航不敢去看爷爷,明明他答应了爷爷,马上就要回家了,明明告诉自己,不让爷爷再为自己操心的。
顾爷爷从顾航醒来之后,一直住着拐杖静静的站在他的床边,但颤抖的拐杖还是让他平静的伪装露出了破绽。
此时,他用自己枯槁的双手,颤颤巍巍的握住了顾航的双手,声音几度哽咽,但又迅速调整回来,试图用自己老态龙钟的佝偻身躯,为孙子支撑起一片天来。
“没事儿,没事儿,醒来就好,能醒来就好。”这话是说给顾航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能醒过来,咱们就还有机会,慢慢来,不着急,咱们能把这关给挺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监控
身体的失控,对顾航的冲击还不是毁灭性的。
顾航从来不是个悲观的人。
就像爷爷说的那样,没关系,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还有机会。
但是接下来的戒断反应,才是对他身体与心灵最大的摧残和折磨。
当顾航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时,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穿上那身警服了。
警员顾航,死于那场爆炸,死在了那片海上。
现在了顾航,只是苟延残喘的躯壳,闭上眼睛,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戒断反应发作的时候,他又觉得,让他就这么睡过去吧!再也不要醒来面对这一切了。
这样的他,还怎么能够给白晞一个未来呢?
顾航在医院里整整待了两年。唯一一次出院,是转院回北川的那天,也是白晞踏上火车离开夏城的那天。
没错,他联合了所有人,营造了一个骗局,一场葬礼,作为白晞崭新人生的开始,也作为对警员顾航的告别。
那时的他,已经四肢全部失去了机能,只能由爷爷扶着他,坐在担架床上,透过救护车的车窗,看着那个落寞的走进车站,形单影只的背影。
白晞会坐火车离开夏城,独自一人前往集合点,然后和其他获得奖学金的学生一起,坐上学校的包机飞去新加坡,从此开启她崭新的人生。
真好!顾航不舍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从今往后,愿你的人生,皆是坦途。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在和死神赛跑,都是在戒断治疗。
袁山也是这个时候回国的。
自从他的父母死于北川大学的那场火灾,顾爷爷就一直在赞助他和妹妹读书。
袁山很争气,中医药大学硕士毕业,一度做到北川中医院的主治医生,后来又加入了国际公益医疗组织,到过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帮助当地人。
在听到顾爷爷的孙子命悬一线时,他毅然决然的告别了拥有着共同理想的朋友们,回到了北川。
用自己精湛的医术帮助顾航调理他那具苟延残喘的破败躯壳。
中间经历无数次的险情,他的器官衰竭过,出现过多次并发症,肺气肿,哮喘,心脏骤停,每一次,顾航都觉得自己过不了这关了。
但是,两年后,他终于还是从医院出来了,虽然拖着苟延残喘的病躯,但是在中西医轮番上阵的医治之下,他总算活着走了出来。
袁山还在一边发牢骚,“我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还要跟着你鞍前马后的当老妈子,我容易吗?你没看见金花每天对我抛媚眼,抛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要不是为了照顾你这个短命鬼,我能到现在都没解决终身大事吗?”
“不是吧!金花喜欢的不是汉克吗?她每天的媚眼,都是抛给汉克的吧!你有点自作多情了。”顾航气息还不是很稳,说话还有些喘,但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他这种自作多情的认知。“而且,金花才刚毕业,她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老男人呢?”
“你懂什么?老男人才有魅力,那都是岁月的沉淀。再说,你骄傲什么,你一个也马上要奔三的老男人,有什么脸皮说我?”
白晞认为袁山冷酷,寡言,那是对他最大的误解。
毒舌,才是他的本色。
“我?”顾航自嘲的笑了笑,“我能不能活过三十,还不一定呢!”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袁山可以整天骂顾航短命鬼,但却不允许顾航自己说任何的消极的话。
“我让你拿着拐杖出门,你非不听,特么的累死的还是我,你知道我扶着你这个大一个人有多累吗?”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袁山继续吐槽。
“不行,拿着拐杖,这动静是生怕白晞不知道,她身后跟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吗?”
“你不会送她的时候把拐杖提在手里,回去的时候再拄吗?我简直要被你蠢哭了。”
“不行,我希望走在她身后的时候,能够潇洒一点。”顾航也是攻击力强的没边。
“我真的服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个装货呢?”伴随着袁山的骂骂咧咧,两人渐渐的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
白晞回到宿舍,脱完鞋就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裹住,然后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再次醒过来,白晞一扫胸中的郁结之气。
昨天情绪激动,漏掉了很多重要细节。
白晞细细的在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在袁山他们那个吊脚楼里发生的每一个镜头,袁山说出的每一句话,试图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