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揉着眼?起床,坐在床榻半睁着眼?发呆,昨晚好像梦到有人抱了自己,不对,她怎么会在床上,不是在罗汉榻睡着的?
昨晚被抱了不是梦,是段翎将她抱回床的?他昨晚是多?晚回来的?林听伸手摸摸旁边被褥的温度,床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醒了便起来洗漱用早膳吧。”
林听掀开垂下来的帐幔,朝床外看:“你怎么还在?”
段翎就站在她昨晚待了很久的窗台前,身?穿一袭杏色的常服,容颜过艳,长发间的玉簪在照进来的太阳下显得晶莹剔透,稍抬起来的手碰着还没干的雨水。
他转头看她,半张脸藏进阴影中,半张脸被光照着,说不清哪一边所占的地方更?多?,却?弯了眼?,似含着笑:“我不能在?”
林听迅速从床上下来,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唇角扬起来了。
她弯腰拿鞋穿,走?到他面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个月都是早出晚归的,我以为?你这?个时辰已经去北镇抚司了呢。”
段翎:“今天中午要进宫一趟,上午不用去北镇抚司。”
“进宫?是不是为?了反贼一事?”尽管林听并不想喊谢清鹤作反贼,但必须得这?样?喊,现在的他对大?燕来说,就是个反贼。
林听也不是忠于大?燕,对这?个朝代有?多?少感情?,只是住在天子脚下,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段翎无意多?提:“嗯。”
问太多?有?故意打听的嫌疑,她去洗漱,以尽可能快的速度。
他则唤人进来摆膳。
时隔多?日,他们?再次同桌用膳,林听每天的胃口都好,今天特?别好,吃了两碗粥和一碗面片汤,五个肉包,三张烧饼,几条油炸桧,最终还干掉一碟青枣。
一旁的陶朱默默地看着,即使很早就知道自家?七姑娘素来吃得多?,还是忍不住发出感叹。
她看了眼?坐在林听身?边的段翎,他倒是习以为?常了,比她这?个跟林听多?年的丫鬟还要淡定。
陶朱想了想,看来段大?人爱七姑娘爱到可以接受她的一切。
就是不知道七姑娘下一步要怎么做,真要找旁的男子来报复段大?人?没多?少夫君能接受妻子这?样?做的,确实能报复到他。
可段大?人到时候又爱又恨,会不会在一怒之下杀了七姑娘?
陶朱不禁打量起段翎,段大?人那么温柔,哪怕被七姑娘报复了,由爱转恨,也不会伤害她。
“陶朱,帮我倒杯茶。”林听吃得太多?,想喝口茶去去腻,见陶朱发愣,扯了扯她的衣角。
陶朱立刻给她倒茶。
段翎也吃完了,放下玉箸,用水净手,再用帕子擦了擦。
林听正想问他上午打算做些什么,如果没事做,可以和她出府,玲珑阁今天有?新的表演。
不等林听开口问,有?下人在外敲门,低眉顺眼?道:“二公子,老爷唤您过去。”段父是锦衣卫指挥使,段翎今天上午不去北镇抚司,中午要进宫,他也会知道。
段翎听完下人说的话,不甚在意地打发了去,看向林听:“你刚刚想说什么?”他观察力强,自然可以察觉她有?话要说。
她吃饱了倚在罗汉榻上,没骨头似的:“没事,你先去。”
段翎去了。
林听待在房间里看话本等段翎回来,但没能等到他回来。段父找段翎聊了一上午,他们?聊完,他就得乘马车进宫见皇帝。
她没再在房间里待着,去找段馨宁,近日段馨宁心情?不佳,闭门不出,偶尔得去开解对方。
段馨宁今日倒没为?夏子默的事伤心,前几天见她来就说夏子默那厮如何如何,今日见她来,说的是冯夫人和段父吵架的事。
林听若有?所思问:“为?什么?”他们?看着不像会吵架的人。
段馨宁想着有?很久没去给母亲请安,怕她会担心自己,于是今早去请安,谁知刚靠近父母的院子便听到他们?争吵,还砸了东西。
冯夫人性子温婉,段馨宁很少见他们?二人吵架,更?别提还动了手尽管是她父亲被她母亲砸,但他们?吵架和动手是事实。
她摇了下头道:“我不清楚,我听到他们?提起了我二哥。”
林听一怔:“你二哥?”
段馨宁抿唇:“对,他们?不仅提到二哥,还提到大?哥,不过我一进去,他们?就不说了,好像不想让我听见。吵完架后,阿娘去佛堂念经,父亲去了书房。”
他们?因为?段翎和已故的段大?公子段黎生吵架,还瞒着段馨宁?林听又问:“你只听到他们?的名字,没听到别的了?你再想想。”
段馨宁仔细回忆:“阿娘好像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死’,我就只听到这?句,阿娘是在怪父亲当年没照顾好同样?当了锦衣卫的大?哥?”
她是段家?人都不清楚,刚和段翎成婚不久的林听更?不清楚。
“可能是吧。”
林听没乱下定论,但是有?一点想弄明白他们?吵架的原因。
*
正午刚到,段翎便进宫了,去的不是议事大?殿,是炼丹室。
炼丹室垂下来的纱帘遮挡了阳光,使得里面阴沉。内侍走?在前面为?段翎撩起纱帘,让他进去。
嘉德帝依然穿得跟个道士似的,面朝南面端坐着,散落的几缕头发有?些花白,他脸上皱纹比以前更?多?了,一道道皱纹侵蚀掉昔日的俊朗,气色也不怎么好。
段翎走?进来的时候看了看他,进来后看着地上:“陛下。”
嘉德帝先关心朝事:“可有?查到是朝中何人暗中助反贼?”目前此事是重中之重,一想到朝中有?人助反贼,嘉德帝就怒不可遏。
他似有?迟疑:“臣……”
听出段翎话间有?迟疑,嘉德帝掀起眼?帘,手敲过一个没在炼药的丹炉,听它的声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