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虞怀的视线,原本低头看书的omega抬起头,那双瞳孔在光线下颜色极浅,乍一看甚至有点冷峻。

“还有事吗?”他礼貌问道。

仿佛在疑惑虞怀为什么还杵着不走。

“……”瞥见茶几上琳琅满目的各色点心,虞怀欲出口的话硬是吞了回去。

他是不是……自作多情,跑来给人添麻烦了?

“没事,”虞怀尴尬道,“是我打扰您了。箱子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我刚才看好像烧得有点糊,等会儿让人直接扔掉吧。”

想想也是,无数人捧在手心的小皇子,怎么会缺一顿早饭?

“那我先走了。”

“辛苦你了,”温纳尔低头继续看书,“再见。”

虞怀转身往外走,他今天穿得简单,灰T恤配单色夹克,牛仔裤包裹的大腿笔直,眼睛灰濛濛的,藏着极为隐秘的阴影。

要很仔细看才能察觉,这阴霾其实是那晚被过度索取后残留的潮意,混着点不自知的、含了情欲的萎靡。

温纳尔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余光里,虞怀的手指指节有点红,是恒温箱的把手硌的。

做了顾钧阁这么多年情人,也不知虞怀把经验都攒哪儿去了,换个稍微上道点的人过来,还不趁着男人刚上完床心情好,赶紧示点弱撒点娇?以这副皮相,肯定能哄得男人心疼不已,要什么给什么。

结果虞怀倒好,昨天一天毛都不见,今天提了个毫无情趣的破箱子,在最不暧昧的大清早跑来了,和每一个传统古板至极的alpha一样,不把负面情绪暴露给omega看。

看了片刻,见人就要离开,温纳尔叹了口气,合上书

“真的走啦?”

虞怀嘴上说简陋,饭盒却不停地往外掏。

随着恒温箱打开,熬得浓稠的砂锅粥、码了厚厚一层浇头的手工米线、春饼、开胃蔬菜和冰菁奶……明显是特意照顾生病的omega,全都口味清淡,不过分量不少。

“您挑喜欢的随便吃点就好。”虞怀恭敬地站到一边,样子有点拘谨。

温纳尔随手拿过一盒粥。

虽然刚才的挽留是彻底的计划之外,但既然做了他也不会后悔,哪怕虞怀带来的是虫族碎尸混蜚蠊羹,温纳尔也能面不改色咽下去,再含笑夸赞。更恶心的也不是没经历过,这顿饭撑死也就是顾家的厨房AI做的……

宫廷里的珐琅瓷勺落在简陋的保温盒里,没有一点声音。下一秒,omega动作一顿。

“怎么了?”虞怀立刻紧张起来。

温纳尔低着头,慢慢咽下嘴里那口粥。他脸上笑容原本没有丝毫瑕疵,恍然间却仿佛淌过一道细缝。

“是哪家集团生产的?”

男人语气有些古怪:“没有对市面开放的新型号?”

话是这么说,他眼睛却盯着虞怀。

“啊?不是机器人,我自己做的,”虞怀脸上那表情,仿佛裸考到一半,发现成绩不合格的都得就地枪决一样,“不合胃口吗?”

不会吧,难道难吃到难以下咽?自己水平什么时候下降得这么厉害了?

这次温纳尔却没回应了。他沉默看着眼前的保温盒,从上面细小的划痕到角落刻的“YH”字样。良久,换了把勺子,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喝粥。

虞怀不放心地又看了两眼omega用餐礼仪优雅,干饭速度竟然挺快的,那应该不是太难吃。于是他非礼勿视,转过头认真看着窗外树上两只蹦来蹦去的蓝色小鸟。

等他看完两只鸟互相梳完羽毛,还亲了两口后,回过头,愕然发现温纳尔已经把早餐全吃完了。

不止那一碗粥,包括米线和春饼,连小菜都被吃得干净,宫廷送来的点心不仅一点没碰,还被嫌弃的全推到了角落。

……那可是顾钧阁一餐,普通beta一天的分量啊!alpha新陈代谢快,平常训练消耗厉害,胃口大可以理解,可omega整日闭门不出,为了保持纤瘦的身材,一般能吃小半盒粥都不错了。

“不好意思,”温纳尔抽出压缩消毒巾,已经把虞怀的餐盒擦干净了大半,“谢谢你。好像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这句话经由帝国之歌的嗓子说出来,相当动听真挚,虞怀不由把脑中那点疑虑团吧团吧扔了能吃是福。以他的眼光来看,殿下还是瘦了点,要是他……虞怀下意识打量着温纳尔,心中迅速成型了一个完整的养膘计划。

“如果你愿意,我休假的时候,每天都能……”说到一半,虞怀倏然闭嘴。

他笑了笑,默不作声地偏过脸。

怎么总不长记性?忘了刚才女官和殿下的态度了吗。

温纳尔一直对他温柔款款,并不是真有多喜欢他,不过是帝国之歌的善良与风度而已,无论从丈夫的出轨对象还是从奸污了妻子的下属角度出发,“虞怀”都是温纳尔罕见的人生污点,而现在这个人生污点还不知好歹地在面前晃来晃去,换做一般人,别说吃饭,早就得把他打出去了吧。

别把人家客气当了真,扰人清静而不自知。

“我来收拾吧,没事的话,我弄好就先走了,殿下您继续休息。”

虞怀上前想取过餐盒,omega却并没有把东西还给他的意思。

“殿下?”

温纳尔眨了眨眼,微笑道:“能帮我倒杯水吗?刚烧开的,有味药需要沸水泡开。”

虞怀“哦”了一声,乖乖去旁边多功能机器人那边接水了。茶几太宽,他握着水杯走到温纳尔身边,弯腰递给他。

这一下两人距离极近,清晨光线柔和,温纳尔脖颈项圈上镶着的一片水晶闪了闪。

虞怀下意识瞥过去,视线意外落入微敞的领口内,只见肩颈皮肤苍白细腻,锁骨边缘却落着零星红痕。

分明是情动时留下的吻痕,鲜红到了近乎刺眼的地步,掩在衣领落下的阴影里,说不出的暧昧多情。

顾钧阁回来了?不,是……是他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