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装上他比虞怀要求更低,穿了一套和刚才毫无区别的军式常服,但人与人终究不一样,笔挺的黑衬衫衬得男人肩膀宽而直,同色作战裤包裹的大腿修长有力。空气净化系统开始运转,很快那股甜味几乎闻不出了。

密匙递给顾钧阁,男人接过来,虞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钧阁突然道:“这几天在干什么?”

虞怀心想你难道没在监视我?然后很快意识到,估计这几天顾钧阁都在一心安抚温纳尔了,哪有精力管他。无言半晌,虞怀老实道:“看书,睡觉,训练。”

听到这个回答,顾钧阁的脸色似乎好看了点。他顺势弯腰,把虞怀肩膀、腰腹和腿摸了一遍,点点头:“核心肌群的锻炼别断……不错。”

他拍了拍虞怀的腰:“腰肌记得要多练,别嫌麻烦。那边新进了一批装置,有空去看看。”

“那边”指的是顾家私人训练场地。这方面顾钧阁确实要求严格,在对虞怀个人的培养上也挺尽心尽力。呆呆地被摸了半天,虞怀突然想起来:“你不需要陪殿下吗。”

顾钧阁并不在意:“睡着了。”

“……”

是累到昏过去了?那也不能把温纳尔一个弱O丢着不管啊,虞怀憋了憋,又觉得这种话由自己说出口实在不伦不类,他也没大度到主动把情人赶走的程度。

摇摇头,他干脆抬头冲顾钧阁笑:“那你叫我来干嘛?总不能真是就送个密匙吧,我好不容易才休个假的。”

这几天虞怀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既不要面对这对心眼比筛子还多的“模范夫妻”,也不要应付阴晴不定的安德烈和他那个很会说话的儿子,过得非常滋润,这样抬脸一笑,笑容毫无阴霾,眼角弯弯,灰眼睛呈现一种暖洋洋的温柔色调。

“……”顾钧阁居高临下地看着,喉结不由滚动一下,脸上喜怒难辨。

虞怀没等到回应,正要再问,突然被捏住脸,男人低头,竟然轻轻吻了吻他的唇珠,又直起身,像摸什么小动物一样,挠了挠虞怀的下巴。

“……啊。”虞怀被亲得有点呆。

他张了张嘴,正努力想显得机灵点,突然,顾钧阁办公桌那边虚拟屏闪动,显示机密文件接入。

顾钧阁立刻转过身,刚才眼神里那点浅淡的柔和飞快褪去,仿佛只是某种错觉。他偏过头看过来一眼,虞怀立刻低声答“是!”,快速退出了隔间。

这种情况倒也挺常见,顾钧阁确实很忙,大半时间都花在部队和工作上。不然不会趁着妻子睡觉的时间还跑出来处理公务,而不去也休息一下……一边想着,虞怀一边关上门。

私人医院的环境无可挑刺,回型走廊中央围了个空中花园,里面种的大都是虞怀拔几棵就能在牢里安稳度过下半生的名贵植株。他走到观景台上静静看了会儿,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袖口残留了一点温纳尔的信息素气味,淡淡的余韵混着花香,此时竟不再恶心,反而有点让人欲罢不能。虞怀没忍住,又嗅了一下,心里兀地冒出些许古怪的情愫。

要不要去看一下温纳尔?他问自己。

到底是自己把人家弄生病的,发情期的omega一个人孤零零呆在病床上,不会出什么事吧?虽然他好像也没资格进去。

其实很久以后回想这时情景,虞怀便会发觉这些想法有多离谱了。但他那时简直如同被下了蛊一般,顾钧阁还在谈事顾不上理他,虞怀便迟疑着来到温纳尔的病房门前。站住了还没做什么,旁边骑士就打开门:“请进。”

虞怀一怔:“我没有预约……”

骑士道:“殿下吩咐过,您来的话直接进来即可。”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虞怀道谢后便走进来。病房大门重新合上,他挑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笔直站好后望向房间中央。

病床上躺着的omega双眼紧闭,似乎确实昏睡过去了。

虞怀视力很好,因此可以看清温纳尔手腕上淡青的淤痕和苍白中泛着潮红的双颊。浓密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不时轻轻发抖,嘴唇分外鲜红湿润,分明是一副……饱受情欲滋润的模样。空气中一股浅淡的香气混着硝烟味。

看来顾钧阁对自己的妻子确实留了分寸,虞怀心想。安抚了情欲又不会真的伤到人。不像和自己上床,基本每次都弄得他没法出门见人。

“……”低下头摸摸手腕,虞怀轻轻笑了笑。

他其实应该嫉妒应该怒不可遏的,这些情绪在看见温纳尔身上性爱痕迹的瞬间也确实失控地短暂疯长。但久久地凝视着这张漂亮的脸,虞怀难以避免地感觉……心仿佛被扎了一下。

说到底,顾钧阁才是始作俑者,他在这里对温纳尔发什么脾气?omega本就弱势,真要计较起来,还是他抢了这位美人的丈夫,他才应该被唾骂才应该感到羞愧,而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连心态都扭曲了。

想着温纳尔短时间应该不会醒来,虞怀摸了摸裤子口袋,转身便要离开。下一刻,却突然听到一个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

“……小虞?”

怔了怔,虞怀回过头,看见病床上半截缓慢升起,温纳尔靠坐在床头,对虞怀露出笑意:“你来看我了?”

这笑容冲击力实在有些大。alpha天性就有对omega怜香惜玉的心理,更何况,不复往日层层华服的高不可攀,只见眼前的帝国之歌神情柔软,单薄病服下露出半截笔直的锁骨,搭在被子上的五指苍白修长,甚至让人升起一股跪下来一根根亲吻过去的冲动。

虞怀有些脸热,非礼勿视般移过眼神,他老老实实答道:“嗯,我来看看您,见您身体还行,就不,不打扰了……”

温纳尔含笑看着他,虞怀不禁越说越结巴,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就好像明明是没忍住想来见他,却非要在这里编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一样。

“好的,谢谢小虞了,”温纳尔笑吟吟道,随即突然问虞怀,“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是觉得我这副样子很难看吗?”

虞怀一惊,立刻解释道:“不,没有!您怎么会难看。是我的信息素和您匹配度太低了,我怕打扰到您。”所以特意戴了信息素阻隔贴。

听到这番理由,温纳尔笑容淡了淡,态度不知为何,冷淡些许:“知道了。”

他礼貌地点头:“你是想要出去吗?那我不勉强你了,谢谢小虞愿意来看我。”

omega声音动听,语气也十成十的温婉柔和,虞怀就要顺着话离开,却心思一动,敏锐地察觉出些许不对温纳尔是不是不太高兴?

因为什么?

他疑心自己是错觉,再看过去时,温纳尔已经偏过头,一个人安静看着窗外。

病房另一边是落地窗,正对着一片在首都星极其罕见的原始雨林。淡淡的光影打在温纳尔侧颊上,在这种时刻,他脸上仍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仿佛每时每刻都处于摄像头红点与大众的目光下,于是精心装备,不允许任何真实情绪流露。

……显得有点落寞。

“……”按紧自己的信息素阻隔贴,虞怀下定决心,几步来到温纳尔病床前,酝酿着措辞:

“我是突然想来看您的,没有准备什么慰问品……”

他看向病房另一边门后的琳琅满目各种权贵带来的礼品太多,甚至塞满了整个衣帽间。顿了顿,虞怀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镯模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