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客气了,臣这就叫人去把客房收拾出来。”
不止谢珣,另有其他几位官员醉得走不了路,李老也将人留在府上了。
府上的下人手脚麻利,不消一刻钟便跑过来,告诉李老,客房都准备好了。
李老让那人将谢珣背去了客房,姜荔雪虽不情愿,也只能跟着一起过去了。
残月朦胧,小院阑珊,那人将谢珣放在红木床上后便离开了,李老虽拨了两名女使过来,但是她们也只是送了洗漱的热水进来,并不敢靠近谢珣的身前。
姜荔雪脱去了谢珣的鞋子和外袍,吃力地将他的腿搬到床上,而后绞干了帕子,给他擦了擦脸,而后便打发女使离开了。
夜愈发深沉,姜荔雪站在床前叹气。
眼前并不算宽敞的红木小床,被斜着身的谢珣子占了个满满当当,她睡哪边都不合适。房中并无其它坐榻,只有桌边两张小凳子,姜荔雪悻悻地过去坐下,打算伏在桌上凑合着睡一宿。
厢房外面熏着艾草与菖蒲,然而房内还是有几只蚊虫围着烛火飞。
不消一会儿,姜荔雪的手背、脖子还有脸上都被叮出了红包,痒得两只手挠都挠不过来,心情难免烦躁起来。
抬头看向轻纱缦帐里睡得安稳酣然的谢珣,姜荔雪挠着腮边刚被咬出的红包,一个大胆的想法蠢蠢欲动。
今夜他喝得这样醉,想来这会儿已经不省人事了,不若将他从床上拖下来,换她去床上睡。明日便说是他自己睡觉不老实从床上翻下来的,反正这样热的天气,地上虽凉但也不至于生病……
愈想愈觉得十分可行,况且他睡得那样沉,就算被蚊子叮咬也不会醒,不会像她一般被咬得睡不着觉……
她睡床上,他睡地上,如此两个人都能睡个好觉。
委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打定主意后,姜荔雪便摩拳擦掌地走向床边。
将纱帐用帘吊勾在两侧后,她抱起谢珣的一条腿,使劲往外拉。
不晓得是不是所有醉酒的人都这般死沉死沉的,姜荔雪拽着他的腿拉了好一会儿,他依然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一点移动的迹象都没有,反倒将她累得气喘吁吁。
于是她只能搁下他的腿,站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待重新攒足力气后,决定换一种方法。
褪去鞋子爬到床的里侧,卷起袖子,铆足了力气去推他的身子……
第一次虽未成功,但他的身子终于有被推动的迹象,她歇了片刻后,又着手去推第二次。
这一次几乎将他大半边的身子都推了起来,她也顺势将手抄到他的后背,打算将人掀下去。
就在她以为再用些力气便能成功的时候,不料他的身子忽然翻转回来,一下子将她的两只小臂压在了他的身下。
随即她身子失衡,一头栽到了他的身上,嘴巴重重地磕在了他的脸上,刚好落在了他的唇角处……
若有似无的酒气与清冽的冰麝龙涎香气沿着唇角一并侵袭着她,她陡然瞪大了眼眸,蠕动着爬起身来,自他身下抽出一只胳膊,起身的同时,本能地朝他的脸上打去……
“啪!”
登徒子!
那张俊脸被她打的偏向一侧,她“咻”地又收回手来,忽而想到此事不能怪他,登徒子好像是她自己。
正忏悔时,便见那张俊脸幽幽转了回来,方才还闭着的眼眸此时清清明明地睁开着,犹如深潭的黑眸不仅醉意全无,且寒意逼人,甫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你最好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
“殿、殿下,”她捧着方才打人的那只手,慌乱无措地望着他,“你不是……醉了吗?”
“孤醉了,你便能为所欲为么?”他坐起身来,身上寒意愈发迫人,“为何打孤?”
姜荔雪缩了缩肩膀:要怎么解释方才她方才的行为?
她打他是因为不小心亲了他一口。
她不小心亲了他是因为想推他下床。
她想推他下床是因为自己受不了蚊子叮咬……
蚊子?
对,蚊子!
在他冷冽的审视下,她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妾身不是故意的,是、是……有蚊子,妾身方才是想打蚊子的……”
“是么?”
她使劲点头:“是,这房间内蚊子颇多,你瞧妾身的脸……”她指了指脸颊上那颗硕大的红包。
他冷眸微眯,薄唇紧抿,目光似蛇在她脸上驻留许久,而后嘴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孤甚是讨厌蚊子,既然良娣愿意给孤打蚊子,那今晚这房内所有的蚊子,便都劳烦良娣了……”
“不劳烦,不劳烦……”只要他不继续追究,打蚊子嘛,都是小事。
谢珣倚靠在引枕,半躺于床上,看着姜荔雪在房中又蹦又跳地打蚊子。
她以为他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其实他从头到尾也只是微醺而已,那副烂醉如泥的样子不过是装给李老他们看的。
他知道她扯过他的腿,知道她爬上床推他的身子,知道她不小心落在他唇角的吻。
他以为这个女人意欲对自己不轨,熟料下一瞬,一个巴掌打过来,委实叫他震惊且怒。
她究竟要做什么?
窗外传来滚滚雷声,这几日的天气总是这般,白日里晴好,夜里响雷,继而落上一场骤雨,次日又云销雨霁,恍若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诡谲的天气一如眼前的女人,总是在夜里意欲撩拨他,然而每次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被他拒绝后也绝不纠缠,次日还能笑盈盈地面对他,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