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不再山中,而是在一间小而简陋的房间中。
墙上挂着些兽皮,外间还置着弓箭,想来是山里的猎户。
嘴里含着什么,他吐出一看,是一片人参。身上的外伤都已经被包扎好,身上也不似之前那般无力,他试着调动内息,虽然还是不行,但总算手脚有了些力气。
外面传来聊天的声音,他辨出其中一道女声是那位在山涧旁给他喂水的姑娘,另一道男声略显沧桑,是她的父亲。
到底是个心善的姑娘,虽然百般防备着他,终究还是把他救回来了。
袁今安自床上坐起,推开窗户去瞧,果真瞧见一对父女,那个姑娘正在料理一只母鸡,身边时一位瘦却精壮的老汉,正在劈柴。
听见他推窗的声音,父女二人齐齐向他看来。
“咦,你醒啦!”那位姑娘的眼睛亮盈盈的,笑成了一对月牙,冲他举了举手中拔了毛的母鸡,“饿不饿?阿爹说给你炖鸡汤喝……”
那老汉虽是猎户,却也眉眼温和:“郎君身上有伤,莫动,想做什么交代给我们即可……”
袁今安冲他们抱拳言谢:“多谢前辈与姑娘搭救!”
“无妨,都是小事,你先去床上歇着,”而后又交代自己的女儿,“阿黎,送碗参茶进去。”
被唤做“阿黎”的姑娘净了净手,立即起身,去灶房中端了一碗热茶走进了屋子里。
“这是我阿爹用野山参熬煮的茶,说是对你的身体恢复有用,先前你昏迷着喂不进去,只好切了一片放在你的口中,还剩下一些,待会儿和鸡汤一起熬……”
野山参?鸡汤?
遥想以前在京城时,他也受了伤,姜荔雪也是提着一盅用野山参熬煮的鸡汤来看他,拇指长的一块山参,他们一人吃了一半,大补之后身体上火受不住,以至于他大半夜睡不着觉,跳到屋顶上吹冷风……
山参稀少昂贵,如他们这般猎户,若是拿出去售卖,定然能得不少银钱,如今却喂给了他。
袁今安自怀中掏了掏,发现自己的钱袋居然还在,于是便拿出来递给了她:“让你们破费了,我此番出来带的不多,待日后我回去之后,定再多送些过来……”
小姑娘摆摆手:“阿爹说,我们救人不能图银钱,你将钱收回去吧,待你伤好,给阿爹劈些柴火就算抵了。”
袁今安默默收回了钱袋,想着过几日离开之后,偷偷将钱袋留下便是了。
而后他便在这里养起了伤。
父女俩姓叶,村子里的人大多以打猎为生,叶黎在山涧旁遇到他的那日,便是随父亲一起进山里打猎的,否则单凭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将他弄回来。
熟悉之后,叶黎打听起他的身份来,问他可是身份尊贵之人?
他摇头。
她问他可是附近的山匪?
他说不是。
她问:“那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瞧你像是个会武功的,莫非是当兵的?”
他这才点了点头:“算是吧。”
她的戒备心才没那么重了:“当兵好,我还担心你是山匪呢?”
“那你当日为何去而复返选择救我?”袁今安反问她,“若我真是坏人呢?”
叶黎抿嘴笑了笑:“我看你挺有礼貌的,也不纠缠,不像是坏人,才决定救你的。”
而后又义正言辞地告诫他,“不过你千万不要搞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戏码哦?我可不像阿素姐姐那般好哄,而且我有心仪的人了,他虽然没有你英俊,也没有你高大,但是他忠厚,老实,可靠,对我也好,我才不会对你一个异乡人动心……”
隔两天,便见她哭着跑回来,问及原因,原来是她口中那个忠厚老实可靠的男人,被她撞见和另一个姑娘躲在林子里搂搂抱抱……
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半夜还偷她爹的酒喝,喝醉了便嚷着要去找那个男人问清楚。
叶老汉只好将门锁上,不让她出去。
一扭头,这丫头竟然爬上了院墙。
袁今安与叶老汉只好一边一个守在墙边,看她往哪个方向摔。
最后她摔到了袁今安这边,袁今安虽伤势未愈,但好在院墙不高,小姑娘人也不重,他稳稳地接住了她,问她:“你找他问清楚又当如何?”
小姑娘呵着酒气,理直气壮道:“他若真是个三心二意的,我得去和那个姑娘说清楚,让她不要和我一样被骗了……”
原来是这样。
“明日,我陪你去找他问清楚。”他将人放下,“今天很晚了,先回去睡觉。”
“哦。”醉酒的人儿瞥了他一眼,低着头回屋睡觉了。
翌日叶老汉进山打猎,临走前嘱咐他盯着叶黎,别让她惹事。
宿醉的叶黎睡到临近晌午才醒来,他闲来无事,便去灶房中做了些饭菜,且多费了些心思,做了一碗类似冰雪小圆子的甜点。
这是他从姜荔雪那里学来的,姑娘家的都喜欢这种好看又好吃的东西,希望她吃了之后,心情能好一些。
叶黎醒来后,瞧见满桌的饭菜,和那一碗尤其显眼的甜汤,红肿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这些都是你做的?”
“很显然。”他在学过厨艺,又在司膳司里做过帮厨,做几盘小菜自然不在话下。
“没想到啊,你居然还会做饭。”
他抬手比了个“请”字,让她坐下品尝。
叶黎果然先去吃那碗甜汤,吃一口,“嗯”一声:“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只是一道简单的甜汤而已,若非食材有限,味道定然更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