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贺家的郎君进去了,”姜荔雪说,“他是三姐姐的未婚夫,昨日的及笄宴他也来了……”
今年三姐姐与大理寺丞贺文轩定了亲事,那贺文轩十分喜欢三姐姐,常来府中找三姐姐,是以姜荔雪回京之后,也见过他几次。
一直以为对方是个品貌兼得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偷偷逛青楼。
“我要进去看看他会不会做对不起三姐姐事?”冲动之余,姜荔雪也没忘去找家成衣铺子,改换了男装,又设法将脸涂黑了些,与薛崇柏道,“我扮成你的小厮,咱们进去观察观察那位贺郎君……”
薛崇柏一向对她有求必应,她想做什么事情,他都支持她。
“好,不过我也没去过这种地方,不晓得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你要跟紧我……”
“进去再说吧,我会小心的。”
两人这便进了明月坊,里面的姑娘十分热情,拥着他们二人便往楼上走去。
确切的说,是拥着薛崇柏,毕竟比起高大俊朗的他,姜荔雪此时又矮又黑,灰扑扑的像个小土豆似的不惹眼,那些姑娘根本不理会她。
诚然她也乐得受这样的“冷落”,在薛崇柏被姑娘摁在雅间的凳子上,问他要喝什么酒的时候,姜荔雪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这便走出了雅间,寻了个姑娘问道:“方才有一位身穿竹青色锦袍的郎君进来了,你可知他在哪个房间?”
对方摆手说不知,她只好多去问了几个人,才终于问到那位贺郎君进了絮晚姑娘的房间。
絮晚姑娘是这里的行首,她的房间自是不难找,姜荔雪先是站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下,发现她的房间外面只有两个揽着姑娘凭栏看楼下跳舞的客人,并无其他人守着,于是便大着胆子走过去,身子贴近了些,想听听里面在干什么。
她并未注意到那两位凭栏的“客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有人给不远处送酒水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便端着酒水走了过来,敲门进了絮晚姑娘的房间。
浑然不知的姜荔雪还在对方开门的时候,往里面瞥了一眼。
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那小厮进了房间之后,便径直走去了茶室。
絮晚姑娘在里面弹琴,楠木桌旁,却端坐着两位年轻的郎君。
小厮走到其中一人身旁,俯身轻声道:“殿下,外面有一贼眉鼠目之人在偷听……”
谢珣抿了一口茶:“先抓起来,带去后院审问。”
“是。”
那小厮是暗卫假扮的,外面那两人亦是。
他出去之后给那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不约而同松开了揽着姑娘的手,转而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左一右将那个偷偷摸摸的人儿提溜起来,捂住嘴巴,不声不响地将人带走了。
谢珣与贺文轩谈完事情后已是半个时辰后。
贺文轩是大理寺丞,经手过许多案件,他也是去年才将贺文轩拉入自己的阵营,今日临时起意邀请贺文轩来此商谈要事,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贺文轩是他的人。
商议结束之后,贺文轩便告辞了。
假扮小厮的暗卫这才进来与他禀报,说那个偷听的人招了。
这么容易就招了?
谢珣拾起桌上的茶盏,问:“他是何人?”
暗卫有些不知所措,答道:“是个女人,她说她是皇城司副史的女儿,户部尚书的孙女,姜家的六娘子姜荔雪……”
“咳咳……”一口茶呛进了喉咙里,谢珣站起身来,一张俊脸咳得泛红,“是她?”
“属下没见过姜家的六娘子,但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说谎……”
“带孤过去见她!”谢珣大步往外走去,看到一位年轻的郎君正在楼中四处找人,说是他身边的小厮丢了。
暗卫与谢珣道:“那位姜六娘子好似就是跟着这位郎君进来的,可否要告知他一声?”
谢珣约莫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先不管他。”
而后下楼,一边往后院走去,一边问暗卫:“审问的时候,可伤她了?”
“没有,属下们看出她是位小娘子,便没动手,就吓唬了一番……”
“吓哭了没?”
暗卫低头道:“不把她吓哭,怕她不说实话……”
很快就走到了关着姜荔雪的房间,方一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抽抽搭搭的哭声,谢珣沉眸斜睨了暗卫一眼,立即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放杂物的厢房,灰尘满布,受惊的小姑娘又被推门声吓到,身子瑟缩着,脸上挂着两行泪,惊恐地朝他看来……
泪水涟涟的眸子随即定住,她应当是认出了他,微张着唇,不敢相信似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走近了些,她颤抖着声音喊他:“太子……殿下?”
他眉头微微一皱:她以前,一直都喊他“太子哥哥”的。
抬手揩去她脸上的泪,指腹便染了一层黑。
也不知道她在脸上涂了什么,黑黢黢的,又被泪水冲出了两条白色的沟渠,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拿出巾帕,攥着她的下巴给她擦脸:“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她抽噎着道:“说来话长……”
“那就简单说。”
姜荔雪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与他说道:“我今日与师兄出来看铺子,不经意瞧见贺家郎君进了明月坊。他是三姐姐的未婚夫,我担心他会做出对不起三姐姐的事情,便叫师兄带我进来看看……”
“是孤叫他来的,他没有做对不起你三姐的事情。”谢珣用帕子擦不干净,便拉着她去外面,叫人打盆水送过来。
“殿下为何叫他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