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与她介绍道:“雪儿,这位是庄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儿,自今日起你便跟着庄嬷嬷学习宫中礼仪规矩,你要谦虚敬慎,好学深思,莫让庄嬷嬷太过受累……”

姜荔雪心里登时焦急不已:怎的连教习嬷嬷都派来了?莫非进宫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大哥不是说事情还有回还的余地吗?

“祖母,我……”姜荔雪想与祖母说自己并不愿意进宫,可这话不好让庄嬷嬷听见,便欲上前,与祖母小声耳语。

姜老夫人见她又做出一副扭捏的小家子气,支支吾吾的叫人看了笑话,面上不由染上几分斥责:“你有什么话,大大方方说出来便是,庄嬷嬷又不是外人……”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暗暗递给她一个警示的眼神,示意她不该说的别说。

然而姜荔雪却飞快地瞥了庄嬷嬷一眼,见对方面目和善,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心想祖母真的不拿庄嬷嬷当外人吗?她想说的话真的可以当着庄嬷嬷的面儿说出来吗?

好吧,既然祖母都准许了,踟蹰几息后,她终于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祖母,我……不想进宫……”

话音才落,便见姜老夫人的脸霎时变白,庄嬷嬷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你这丫头,浑说什么呢?”姜老夫人被她这惊人的话语吓得几乎身形不稳,踉跄着走到姜荔雪面前,满目厉色地拉住她的手,低声叫她别再说话了。

而后羞愧地看向庄嬷嬷:“我这小孙女是个重感情的,只是不舍得离家,并非真的不想进宫,还请嬷嬷多担待,莫要把这丫头的话放在心上。”

姜荔雪被祖母带到耳房里,受了好大一顿训斥,一则斥责她方才不该当着庄嬷嬷的面儿说那句话,二来更不该有这般心思,那圣旨是山,压下来就得接着,若不接,便是抗旨不遵,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六丫头,你若真的不进宫,岂非是要拉着阖府的人给你陪葬?”

姜老夫人连哄带吓,总算将姜荔雪唬住了,咬着唇答应了进宫,而后出去老老实实地跟着庄嬷嬷学礼仪规矩去了。

庄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面上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则心里早已默默记下,回宫之后便将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回禀给皇后。

皇后听罢,扶额叹息:“前几日太子知晓了赐婚的事情,至今赌气不与本宫说话,甚至怀疑是本宫安排那丫头故意接近他,不曾想到原来那丫头也是不愿意进宫的?这可如何是好,若两个人都不主动,如何堵住外面的悠悠之口?”

庄嬷嬷与自家主子分忧,出了个主意:“娘娘,虽说那姜六姑娘有些不识抬举,可老奴瞧着却是个乖巧温顺的,不妨到时候教她主动些,如她那般娇俏的好容貌,日子久了,不愁太子不动心……”

皇后点了点头:“先前找人算过这姑娘的生辰八字,与太子是极为契合的,想来两人确实有缘分……”

且她派人去景州查过姜荔雪的底细,除了幼时遭遇大难导致性子有些怯懦,其余皆无可指摘,干净透去澈得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皇后喜欢她这般纯一不杂的性子,质而不俚,胸无城府,日后好生教导,定能成为一个秀外慧中的女人,届时若再得太子喜欢,册为太子妃自然也顺理成章。

这般想着,心里便也没那么郁结了,叮嘱庄嬷嬷就当今日的事情没发生过,日后以平常心教导她便是。

姜荔雪白日里与庄嬷嬷学礼仪规矩,偶尔听庄嬷嬷说些太子的事情,晚上便挑灯夜读,从箱子里拿出多年攒下的话本子,钻研起逃婚的办法。

找人替嫁?

可是皇后娘娘已经见过她了,如今上哪儿去找一个样貌与她一般无二的人?

假死暗逃?

她瞄向兰英:“好兰英,你帮我去药铺问问,有没有那种让人假死的药?”

兰英大惊:“姑娘,正经药铺谁卖这个?”

“那不正经的药铺呢?”

“不正经药铺卖的药,姑娘敢吃?”

说的也是。

翻遍话本,便只剩下一种方法,想办法去见太子,在他面前表现得不堪些,让太子悔婚。

于是她便请庄嬷嬷帮忙传话,希望能在进宫前见太子一面。

庄嬷嬷回去喜气洋洋地与皇后娘娘回禀:“这姜六姑娘果真是个聪慧的,老奴不过暗中提点了几句,她便主动提出要见太子殿下了……”

皇后自也喜不胜收:“她是个有心的,只是马上就要进宫了,也不必急于这几天……”

末了想了想,又将水芝唤上前来,“你去尚宫局催催,叫各局都尽快赶制,就说本宫打算提前几日接太子良娣进宫……”

【??作者有话说】

女主:我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一次……

7 · 入宫

◎太子殿下恐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姜荔雪深知自己空有一副好皮囊,实则性子畏畏缩缩并不讨人欢喜,但凡太子殿下与她多相处片刻,定能一眼看穿她的本性,并不适合做太子的女人。

况且听闻太子本就不近女色,定然对她这种草包美人没什么好感,若他提出悔婚,她便能全身而退,尚书府也不用承担任何罪责了。

虽然被人退婚的名声不太好听,但她也不是非要嫁人不可,大不了去景州投奔外祖,或者自个儿开个通草花铺,再聘个掌柜,她只管在后院埋头做通草花,凭这手艺也能养活自己。

这般美滋滋地盘算着,越想越觉得十分可行。

在她向庄嬷嬷提出想见太子的第二日,庄嬷嬷便在宫里得了准信儿,笑容可掬与她道:“六姑娘,太子殿下近日冗务缠身,一时拨不出空与姑娘相见,不过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下去了,叫宫中各局昼夜轮值赶制姑娘进宫所需的礼衣首饰与其他物什,要提前五日接姑娘进宫……”

姜荔雪正在与庄嬷嬷学茶宴礼仪,闻听此言,抖落了半盏茶水,慌乱道:“怎么会这样?”

庄嬷嬷扶稳她的手,自她手中取下茶杯,笑道:“学了这么多日,姑娘还是不够沉着稳重,看来接下来咱们也要抓紧些了……”

原本还有十余日进宫,如今提前了五日,后面的课程自然紧迫了些,先前每日要学两个时辰,如今每日要学四个时辰,又因着姜荔雪心中抵触,学得很慢,以至于每日还要延长一个时辰,身心俱疲之下,便也没有精力钻研那些逃婚的法子了。

六月下旬,暑气最盛的那一天,是姜荔雪进宫的日子。

阖府被布置成了喜庆的样子,门楣上的红绸,窗牖旁的绢花,房檐廊角一片红艳艳的锦色。

宫里特意安排了两位梳妆宫女过来,一位负责挽发,一位负责上妆。

姜荔雪眼底犯青,坐在铜镜前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