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芍药无话可说。
她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自己看看,”邦莽接着说道,“现在还有谁来你的铺子?坏事做尽,遭到报应,老天爷可是长着眼睛哩!”
李芍药的身子抖动了一下。
南宫雨开口,“你欠了花家两条人命,欠了整个莫愁镇又有多少人命?好好的一个富裕花家,被你害得人亡家败,只余下一个孤女。你说吧,我该怎样惩罚你?”
说到这里,南宫雨又想起了自身,想起了自家,这语调便高亢愤慨起来。
李芍药半晌不语,突然她低声地、嗓子怪异地笑起来。
“呵呵……嘻嘻……就是我弄死的,你们又能怎么样?他们全都该死!整个莫愁镇都欠我的!”她的声音居然越来越高,越来越怪,越来越刺耳,几乎是在狂叫了。
“我父如何欠了你?”这时,花青青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李芍药的叫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花青青,像看见了阎王派来的索命使者。
“当年你开铺子,”花青青道,“你家里穷,没有钱,没有一个人帮忙。是我父看你可怜,给了你一百两银子,让你开了这个铺子。你说,是也不是?”花青青喝问道。
李芍药像死猪一般瘫在地上,背靠着一把椅子。她挪了挪变了形的身子,闭了闭已合不拢的眼睛,道:“我承认。”
“那你还要抢夺我家的产业,还要杀了我的大哥和我的父亲?”花青青气得双眼盈满了泪水。
李芍药冷笑一声,“我告诉你为什么。没错,你家老爷子是帮了我。但是,从此以后,我见了他,就得像对祖宗一样恭敬。我是拿了他一百两银子,但我不是他的奴仆。我也是一个绸缎店的老板,我店里的莫绸不比你家的差。可是你父亲,看我那眼神儿。还有你哥哥,哼,就像我欠了你们家几万两银子似的。老娘没必要在你们家面前卑躬屈膝,老娘才是莫愁镇绸缎生意的龙头老大!哈哈哈……”李芍药又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南宫雨看出,这个女人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花青青气得浑身打战。
“你这个贱妇!你如何能说出这样忘恩负义的话?我父还常常告诫我们兄妹,要少到你的铺子里走动,免得你见了我们,觉得欠了我们的人情不好意思。你这个坏东西,却把我父,我兄想成那样!你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芍药的脸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一股涓涓细流又淌了出来。
她胸前的衣裳已被染成了脏污的暗红色。
她没有说话。
“你想做莫愁镇的龙头老大,你就光明正大地做呀!为何又阴险狠毒,叫人打死了我哥哥,害死了我父亲?你这个坏女人,毒蛇也没有你这样毒!”花青青的眼泪夺眶而出。
邦莽看得心疼,伸出手来。
花青青便将头靠在了邦莽的臂上。
李芍药看着他们,默默地看着。她眼睛里的光渐渐地变得极为柔和了。
“是,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是个坏女人。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南宫雨出手如电,快速点了她的穴道。
但是,李芍药睁开眼睛看了南宫雨一眼。
这眼睛里已没有了任何仇恨、怨毒,只有死亡的平静。
然后,她的头朝一边歪下去。
就这样死掉了。
花青青骇然。
邦莽说:“这女人,这么容易就死了?”
南宫雨叹息一声,站了起来。
南宫雨叫来了店中所有伙计,先安排人照料李芍药的后事,另留下几个盘问他们一些事情。
第57章 公主在北地
他们这才知道,这位李芍药李掌柜,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她小时家庭极其贫困,父母又早亡,自小长到大,也是受尽了人家的欺侮。
及至成年,她拒绝了许多来提亲的对象。
这其中的原因,也不知是因为自感卑贱,还是不能相信男子。
待到年龄滑过,无人再上门,她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面对着世人的冷眼与嘲讽。
等到她终于开了属于自己的绸缎铺,再有媒婆上门来。她又觉得那些男子不过是贪图自己的钱财罢了,因此她一狠心,跑到庙里跪在佛前发下重誓,此生不嫁男人。
谁知她到底心性扭曲,走上邪路,最终成了一位害人的恶霸女鬼。
听店伙计说,李芍药敛得家资巨万,自己却极其吝啬,平日吃的不过是粗茶淡饭,自己开着绸缎铺子,却极少穿绸裹缎。
一名伙计对花青青说:“李掌柜这铺子本来是借您家的银子才起来的,现在她死了,也没个承继人,不如小姐将铺子收回去。”
花青青默然无语。
从内心来讲,她也想重振家业。如此,九泉之下的父兄必然高兴。只是,她现在心属邦莽。
而邦莽是绝不会离开南宫雨的。
她也是绝不会离开邦莽的。
南宫雨也是不可能离开水云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