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没时间了。”
“废话什么。”
李程秀被邵群半拖着弄出了男厕所,在一堆人的注视中下了楼。
他不是不是愿意去,只是不想跟他去。他不想跟这群人再有半点关系,自已的生活本来很平静,按部就班地前进着,眼看一个目标就要达成了。可是这些人就这么霸道地出现,非要在他的生活中插上一脚,如果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邵群果然是把他带进了医务室,值班的医生刚好不在,邵群也不客气,把李程秀按坐在椅子上,就翻开柜子找东西。
李程秀坐立不安,小声劝他:“医生不在,别乱翻东西。”
邵群没搭理他,皱着眉找了半天,就找出一盒药和一瓶活络油。
他把药递给李程秀:“消炎的,吃两片儿。”
李程秀接过药,看了看说明,才从书包里掏出水瓶,咽下去两片消炎药。
邵群又拧开活络油,指着床冲李程秀说:“躺上边儿去。”
邵群受不了他这副傻了吧唧的样子,简直浪费时间,一把把他拽起来推到床上:“躺好,我给你擦点儿药。”
李程秀怔愣的问了一句:“为,为什么?”
邵群一挑眉:“你肚子那儿都紫了,我给你擦点儿药,有什么为什么?”
李程秀想问的是:为什么你要给我擦药。
邵群对他的厌恶和鄙夷,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们,他也不会被人莫名其妙给打了,为什么你要给我擦药,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李程秀百般不乐意,但对邵群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只好乖乖地躺下,身子绷得笔直。
邵群掀开他的衣服,看着左侧腰腹那一大片淤痕,映在雪白的皮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他抿了抿嘴,来了一句:“看着挺疼的。”
李程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小心地看着他。
邵群拧开活络油的瓶子,往手上倒了一堆,全抹到他肚子上,然后说:“我给你按按,有点儿疼,你忍着。”说着就双手用力,按揉着李程秀的肚子。
李程秀哀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疼,别按了。”
“不行,不按好得慢,长痛不如短痛。”
“不要,不按,疼。”
邵群拉着他胳膊腿把他身子摊开:“别动,忍一忍。”
李程秀死活不肯配合,也不知道是那一脚踢得太重,还是邵群手劲儿太大,他觉得比当时踢他的时候还疼,这要按上半天,不得要了他的命。
邵群烦躁地叫道:“你他妈怎么这么娇气,忍一忍能死呀,能疼死你呀?”
李程秀眼角带泪,呜咽着叫了一句:“谁用你管。”
此话一出,邵群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已满手的油,闻着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味道,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这是干什么?早上听说这小娘们儿没来,一上午都心神难安,一听说他来了,就赶紧来看他,还非要给他按摩。
自已这是干什么呀,傻逼了不是。
邵群恼怒地把手里的瓶子扔他身上,骂道:“给脸不要脸。”然后气势汹汹往外走。
李程秀突然想起来什么,叫道:“等等。”
邵群身子一顿,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转过头来。
李程秀迅速地从书包里翻出那三百块钱,再从裤兜里掏出早上宾馆退的钱,下床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你们的钱,我不要了。”
邵群的脸立时黑了,是真正意义的物理变化的黑了,李程秀立刻害怕了。
邵群一巴掌打掉他手里的钱,恶狠狠地说:“给你留着当医药费吧。”
李程秀等邵群走了,自已揉了一会儿肚子.可是实在疼得厉害,一碰都疼,就不敢动弹了。就想等着它自已慢慢好吧,反正没有伤到骨头,总会好的。
他在医务室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这回别人虽然偷偷看他,却没有人敢上来挑衅了。
傍晚,他去赶最近一班公车到亲戚的餐馆打工。身体虽然很难受,可是像他这样的人,哪会有资本生病。
接连着几天,邵群那伙人都没有再出现过。李程秀一直想把钱,以及他们的衣服还给他们,他觉得拿着这些不属于自已的东西太晦气,不知道会招来什么霉运。可是看来他们对他已经失去兴趣了,他也不愿意主动去找他们,此事让他左右为难。
他就把钱放身上,把衣服放桌子里,以备随时碰到他们就马上还给他们。
过了一个星期,他大了一圈儿的脸终于是消了肿,肚子上的乌青也消下去不少。就在他快把邵群一帮人从脑子里剔除掉的时候,他又碰上了邵群。
严格来说,这次的相遇怎么看都是邵群在等他。
他中午的时候照常跑到顶楼去午休,看看书背背题,吃点儿东西,小憩一会儿。
正在他一边看书一边啃着抹了腐乳的馒头时,天台的大铁门撞到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李程秀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邵群眯着眼睛站在正午毒辣辣的阳光下,在看到他的同时,抬步向他走来。
本来瘫软着倚靠着墙壁半坐的李程秀立刻紧张地坐直了身子,他有些无措地看着裸露的天台。炙热的阳光把水泥地烤灼得焦白干燥,光看着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发狂的热度。明明应该是春光明媚的季节,那高温的架势已经直逼盛夏,只有他现在待的水箱下边有一小片儿的阴凉,本来是这天台上唯一舒适宜人的地方,此时却让他觉得阵阵发冷。
他想跑,看到邵群的一瞬间就想跑,想当作没看见转身下楼,可是在邵群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时,他就怕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邵群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睨了他一眼:“你怎么还这副脏了吧唧的样子,给你买的衣服呢?”
李程秀看了看自已皱巴巴的前襟:“在我桌子里,我,我下午给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