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进他的房间,桌子上多了好几样设备,两个新显示器加上原来那个,一共仨,排成一排黑黑白白地亮着,看得贺雨柔眼晕,“你这刚发了点儿钱,就又烧出去了?”

就算想办法开源,也得适当节流啊。弟弟将下巴颏抵在她头上,吸着她的发香,“这是生产力工具,算是必需品。夏总最近拉来好几个项目,我得赶点进度。”

他的眼底泛起了淡淡的乌青,胡茬也冒出了些,嘴唇有些干,头发如茂盛的野草支棱起来,神色疲惫,却目光如炬。

贺女士看着他说话间震动的喉结,忍不住仰头轻吻,“最近你老熬夜,也不怎么运动,饭也不知道吃得怎么样…以后天气暖和了,我想办张游泳卡,你要不要一起?”

“不怎么「运动」吗?我觉得还可以啊~要不我再上点强度?”

贺雨柔刚想反驳「坐下去就是半天也不见你站起来」,忽然明白过来这小子是另有所指,不禁面红,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小钱哥呵呵笑得像个痴汉,正要把伊人揉进怀里,电话响起了语音申请。

贺女士挣脱他的桎梏,凶巴巴道,“跟你的夏总好好过去吧你。”

程屹前笑吟吟地拿起电话,却才发现找他的不是夏迎风,而是辛芷。

他收了收笑意接听,“辛姐,您找我。”

“你跟肉肉在一块儿呢?”

“没有,她在隔壁。”

“嗯…”辛芷思忖了片刻,“有这么个事儿,我还没想好怎么跟肉肉说,先跟你说一声吧。”

“哦?怎么了?”程屹前正了正坐姿,印象中这位姐虽然脾气大容易炸,但是为人处事靠谱,她这么郑重其事的找他到底为何,他心里有点没底。

“你知道肉肉那个前任吧?”

又是前任。小程眉头立刻皱成了一把钳子,难怪都说前任就应该是死的。

“他好像结婚了,他老婆已经怀孕了,但因为出血,住我们医院了。今天中午我去食堂吃饭,遇见了我们同事,才知道孕妇家里人一直对外宣称她是我朋友,所以同事都以为是我的熟人,对她还挺照顾的。”

不消讲,这肯定是洪泽母亲想出来的法子,其他人不会知道辛芷和贺雨柔交好。

辛芷长出了一口气,“我估计肉肉不知道这事儿,她要是不知道最好,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得了。但我同事说那个女的特别作,我怕她不但不领情还反过来找肉肉的麻烦,所以先跟你通个气儿。”

这事贺雨柔肯定不知道,否则一定会立刻给辛辛道歉,因为她的关系连累到了辛芷。而洪泽他们家呢,出了这样的事情,估计贺雨柔也不会太过追究,毕竟关系到一条小生命。

程屹前凝眉,沉声道,“行,辛姐我知道了。谢谢您,您也受委屈了。有什么情况您随时找我。”

辛芷点了点头。小程果然懂事,知道安慰她两句。那一家子暗戳戳打着她的旗号招摇撞骗,以为她不会知道么?真他妈简直了。

可即便是暴脾气如斯,为了肉肉,辛芷也打算就这么忍了。挂电话前,程屹前追问了一句,“姐,那孕妇叫什么名字?”

这前任真垃圾啊

三十八

贺雨柔的游泳卡办好了,她一度担心程屹前沉迷于他的外包项目懒得动弹,谁知弟弟挺积极,回回跟着去,不但如此,性子也变得黏人了许多。

他上班打卡时间灵活,只要工时够,派单完成,早上就早下,晚上就晚下。因而他特意早起,为得就是跑去接贺雨柔下班一起回家。

同事们不止一次见到这个双肩包单肩背的帅气男人面带微笑朝小贺跑来,真是养眼。

戒掉了烟,他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透着清新,可贺雨柔有点受不了,她暗戳戳地掐他的胳膊,“差不多得了。”再过就浮夸了。

印象中这不像是弟弟的风格,他是喜欢亲密无间,但并不是形影不离。

这种黏糊糊的状态持续到三月中的某个周末下班,贺雨柔刚一出单位门,便听到一个跟她通过电话的女声喊她名字,她才后知后觉这里头可能有猫腻。

上一秒那女人才提着一个礼盒出现在她面前,下一秒程屹前就火速冒了出来,一把揽住了贺雨柔的肩。

来者身材娇小瘦削,天气转暖,她仍套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短款羽绒服,下身搭配白色阔腿裤,很年轻,却很憔悴。虽努力舒展着眉眼,但颧骨略高,嘴唇有些薄,整个人显得不那么好相与。

她没料到贺雨柔身边这么快就冒出来一个男人,愣怔片刻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雨柔姐,我是白玫,您电话老也打不通,我只好在这儿等…”

看着白玫提着礼盒上前搭话,程屹前一言不发,也不自我介绍,只是拽着贺雨柔一味的后退。

那个礼盒挺大,看着挺沉,贺雨柔轻叹一声,有些不忍,“跟你说了不必客气,赶紧回去躺着吧,身体要紧…”

闻听此言,程小哥插了话,“她找过你?”

白玫戒备地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怯怯道,“这就是您跟我提过的「弟弟」?”

握着贺雨柔肩头的大手猛然一紧,贺雨柔不由得瑟缩,这女人什么情况?她什么时候跟她提过程屹前?更别说什么「弟弟」。

前两天有个陌生号码来电,贺雨柔以为是骚扰电话所以放着没接,但对方打起来没完,她怕是有正事所以接了,就是这个白玫,自报家门是洪泽的新婚妻子。

她的声音满含委屈好不柔弱,自称是来道歉的。因为怀孕胎相不稳,她住进了辛芷她们医院,借着雨柔姐朋友的名义博得了不少照顾。她说心里很愧疚,很不安,所以执意要来当面道谢。

贺雨柔听完大为震惊,半天没说出话。

那个曾发誓要与她生生世世至死不渝的人,这么快就要当爸爸了?这才几天?初冬时节他还不一直还在挽回?

她立刻想起洪泽跑过来给她送书的那天,一语成谶,真被她说着了,他收拾房间真是为了给新人腾地方。

不过看看身边人,贺雨柔心态稳了下来,这事儿大家半斤八两,她也没闲着。拽下程屹前僵硬的手臂,她与他十指紧扣,抬手碰了碰他铁青冰凉的脸颊,认真道,“我没跟她说过那种话,我压根儿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程屹前的脸色缓和了些。她第一时间解释,那便是在意他的感受。

转过头,贺雨柔沉下了脸,冷冷对白玫说道,“既然你知道这样不合适,为什么还要先斩后奏?你住院又不是一两天,有的是时间找辛医生当面解释清楚,你干嘛不去?你要真想感谢,应该直接去谢辛医生,不要拐着弯来找我。”

程小哥暗暗点头,贺女士逻辑满分。

白玫呼吸一滞,不是说这个贺雨柔性子软好对付么,怎么如此咄咄逼人。她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期期艾艾道,“辛医生我更不认识了,怎么敢冒昧打扰,还想求您引荐一下呢…这点小礼物您别嫌弃,快收下吧~”

说话间,她两手提起了那个礼盒,小碎步迎了过来。贺雨柔摆手拒绝,白玫追着不放,屡次三番两人差点碰到一起。

程屹前死盯着对面这女人,拽着贺雨柔蛇形走位,抢了几步之后,白玫脚步虚浮,一个踉跄被那礼盒坠倒,跌坐在地,发出了一声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