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终年不散的飓风,无?穷无?尽的暴雨,环绕着这个小小宇宙的末日雷霆,安提耶总算和人类抵达了祂的领域中心,祂们暂时安全?了。
“来,坐在这儿!”安提耶大大地松了口气,毫不顾忌地把人安放在自己巨大的王座上,“你有哪里受伤吗?”
受伤?
这会儿阎知秀的脑袋还是懵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安提耶带着一飞冲天,耳朵边跟星际大战似的砰砰砰轰隆隆一顿乱炸,再一睁眼,就坐到这里了。
“银盐呢?”阎知秀想起来,“我刚才好像听到祂的声音……”
“没关系!”安提耶不以为意,“祂不会有事的,起码比你安全?多了。”
阎知秀捂着太阳穴,头疼。
“是?我?冲动了,”他说,“我不该跟你们的兄长吵架……”
“不,”安提耶认真地抓住他的手,神祇锐气十足的五官,此刻更偏向于男性的特质,“不,你知道?吗?你说得都对,没?有任何错误,但我?还是?得赶紧带你跑掉,因?为其他主神可能会倾向于维护德斯帝诺的尊严,尤其是?哀露海特。我?担心……祂也许会想要处死你。”
阎知秀挑眉:“处死我?。”
“或者是?比死更严酷的刑罚,毕竟,你把德斯帝诺痛骂了一顿,你甚至把祂骂跑了!”安提耶咧嘴而笑,眼神几乎是?倾慕的,“你真了不起。”
阎知秀微微一笑,伸手捋顺祂鬓边乱飞的头发。
“你先和我?待在这里哦,”安提耶叮嘱,“没?有我?的允许,即便是?德斯帝诺也不能随意进出我?的领域。等银盐回来,我?们再打探一下消息。”
阎知秀想了想,点点头。
同一时刻,针对银盐的审讯却进展缓慢。
五位主神像环绕的狼群,瞪视着最?中间站立的同胞,在祂们身后,一颗阴森的死星无?声旋转,隐隐发出一些清脆开裂的装饰之?音。
“跟我?们说说他的事。”良久,卡萨霓斯打破沉默,开口说道?。
银盐的唇边勾起笑容:“什么??我?还以为你们会先替德斯帝诺兴师问罪一番呢。”
“你知道?德斯帝诺的脾气,”卡萨霓斯不耐烦地说,“祂走了就不会立刻回来,祂当时没?有杀的人,以后也不会急着杀,我?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越权。现在,跟我?们说说那个人。”
哀露海特判断道?:“你和安提耶一直在偷偷地见他。”
“你们快乐得让我?恶心。”厄弥烛说。
“他是?谁?!”奢遮逼问。
理拉赛终究开口:“他……我?认识他,他曾为我?拾起一枚碎开的符文。我?认为他知道?的事,关于德斯帝诺的事,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多。他不是?个普通人。”
银盐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祂温和地反问:“就算是?这样,你们为何要过分关心?他只是?个人我?们都知道?,人很脆弱,人的寿命比星火更短,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们在私底下都干了什么??”奢遮忽然问,“他是?你和安提耶的情人么??”
银盐挑起眉毛:“不是?,严格来说,他是?我?们的友人。”
“我?不相信。”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不悦之?情,奢遮步步紧逼,“告诉我?!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你们……不一样了。”卡萨霓斯用更柔和的口吻解释,“我?想知道?,我?们都想知道?,这种变化从何而来?”
“告诉我?们一切吧,银盐。”哀露海特也加入了劝谏的行列,奢遮更是?紧迫地盯住祂,神态间充满焦躁。
银盐陷入沉默。
祂明白?亲族为什么?拥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也明白?祂们的急切,痛苦,饥渴和绝望本应作为堡垒和避风港的家庭非但没?有给祂们带来任何慰藉,反而只有更多的伤害。在这里,本该互相扶持的家人针锋相对,不惜用任何手段刺伤彼此,好去发泄自身的挫败感?。
祂们都太高傲了,不会低头,更不愿做第一个示好示弱的傻瓜。
“……我?们聊天。”银盐低叹一声,说,“我?们通常坐在第七层的一片湖水边上,他会告诉我?们一些故事人类的故事,然后我?们也反过来告诉他一些事。”
“他是?一个喜欢抚摸和拥抱的人,我?也曾问过他,他到底对安提耶做了什么?,而他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他给了安提耶拥抱,非常多的拥抱。在我?和他结识之?后,他也同样把那些给了我?。”
厄弥烛嘲讽地嗤笑道?:“哇哦,感?觉一定不赖吧?可以让两?个主神像摇头摆尾的家犬一样高兴!”
面对祂的讥笑,银盐的神色平静如昔。
“是?的,”他说,“感?觉……有点太好了。它又温暖,又安全?,不是?为了禁锢,而是?为了保护,让我?感?到自己被完全?接纳。它就是?爱。”
厄弥烛的脸孔稍微扭曲了,卡萨霓斯勉强地微笑着:“爱是?我?的权柄,银盐。”
“不,那和你的爱不一样。”银盐笃定地说,“在他怀里,我?会感?觉到脆弱,如果他想伤害我?,他一定能做到,但他没?有,他用更多的温暖和满足将我?淹没?。接着,他就会梳理我?的领毛。”
“梳理你的……领毛。”
“没?错,”银盐自顾自地说,“他为安提耶准备了一个专门?的梳子,也为我?准备了一个,我?的梳子有白?银的柄,木头的梳背上描绘着小小的银花,人就用它给我?梳毛。他会把我?抱在腿上,先把部分打结的末梢梳通,然后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地轻轻刷过。你们知不知道?,梳毛的声音很像风卷过滚滚的麦田?”
神祇神色各异,震惊地哑然着,片刻后,奢遮用尖得已经变了调的声线,古怪地说:“不……我?们不知道?,我?们当然不知道?了。”
“嗯,”银盐说,“我?想你们也不知道?。不过,你们可以想象那个画面:明媚的,熔化的阳光覆盖在金色的麦田上,温柔而辽阔的风像水波那样荡漾,卷起沙沙的轻响,仿佛时间也凝固了。天地间唯有那个午后,暖风绵延不绝地吹拂。”
众神的表情都发生了异变。
“你在撒谎。”厄弥烛说,“你打算激怒我?们。”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毁了你和安提耶,”理拉赛嘶声道?,“他是?个危险份子!”
“还有花露,”银盐继续回忆,“他也喜欢用梳子蘸着馨香的花露,给我?们洗刷翅膀。你上次还问过我?,那是?什么?味道?,对不对卡萨霓斯?我?回答你,那是?鸢尾和玫瑰的露水,他就是?个傻瓜,喜欢像宠小孩子一样宠我?和安提耶,把我?们抱在手里,成天地笑啊,捉弄我?们啊……”
阴影里,奢遮再也控制不住了,梦境与灵魂的主君骤然暴起,野蛮地扑向神色眷恋的亲族。
“他应该是?我?的人类!”神祇狂怒地咆哮,猛力抓出锋利的尖爪,朝着银盐的眼珠刺去,“我?想起来了……他是?被我?的使臣带上至高天的!他应该是?我?的人类才对!!”
第185章 愿他万年(三十四) 出乎意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