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1 / 1)

大约这就是我的命,逃不掉的。

阎知秀认命的拄着扫把,身后的使臣就像只晕头转向的小狗,跟人贴得严丝合缝,紧紧地跟随着他。

他走到湖边,率先无奈地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断你的……冥想。我忘了下班的时?间。”

安提耶发愣地望着眼前的人类,距离太近了,以至于他刚刚在使臣的肚腹上轻拍,自己也像受了他的轻拍一样?!

“这是我的领地,我经常在这里沉思。”回过神来,祂急忙宣告对方?的罪名,奇怪的是,祂不觉得生气,也不觉得遭受了罪大恶极的冒犯,祂只是想……祂只想跟着扭扭肚子?,仅此而已。

阎知秀挑起眉毛:“嗯,大概一周前,就由我负责清扫这里的落叶了,所?以我猜,这里也算是我的领地?”

安提耶吃了一惊,真是闻所?未闻的说辞!他怎么?敢跟自己,跟一位主神顶嘴?难道他也轻视我的资历,小瞧我是主神中最年轻的一位吗?

不等安提耶发火,阎知秀便皱起眉头,走到祂跟前,半跪下来细瞧。

“这是怎么?回事?”他严肃地问。

在主神本应贴地的肚皮上,划着一道小小的伤口,创面鲜红,如血如火。

难怪祂会?用这样?的姿势,弯着抱起自己的腹部。

安提耶被他的行为弄得措手不及,祂还想摆出主神的荣光威仪,庄严地呵斥“关你什么?事,这不是你能质询的问题”,阎知秀就抬起头,盯着祂灰白混沌的圆眼,低声问:“是战神吗?祂那天和?另一个主神打架,波及到你了,是不是?”

人类的声音多么?温柔,含着那么?多奇异的关切……就像他能为自己讨回公道,能替自己伸张不平,冲那些可恶的亲族报了这一刀之仇似的!

安提耶心中骤然涌起了无尽的委屈,祂短促地喘着气,像着魔一般,低低地“嗯”了一声。

阎知秀没有说话。

德斯帝诺,在祂下定决心离开你之前,你又失职了多少次?

他的眉心仍然紧皱,松开花帚,阎知秀轻柔地伸出手指,小心地触碰着那道鲜艳可怖的伤痕。

“还疼吗?”他轻声问。

他的本意?,是问这么?多日过去,伤口还难不难受,可是,安提耶惊奇转动触角,用爪子?扒拉着肚皮上的伤口,回答道:“不……不疼了。”

第181章 愿他万年(三十) 天幕中,厚重的……

天幕中, 厚重的云层乍破,无数沉淀在?云后的星光就通过那些小的缺口流泄下来,犹如许多道银灿灿, 蓝莹莹的泉水,投射在?镜面似的湖面上,把湖水都染成了一汪恬静皎洁的月亮。

借着这些凉滑的光亮,阎知秀站起来, 吩咐道:“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

说完,在?主神发愣的注视下, 他从?容地走向侍祭们逃跑前没来得及带离的一堆工具器皿,在?里头挑挑拣拣,扒拉出一个洁净的水晶瓶,一个彩瓷的优雅水壶。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天上的飞蛾便始终专注地盯着他。数万双晶亮的眼睛, 整齐划一地跟着他手臂的动作?转来挪去。

阎知秀原路折返, 他不客气地盘腿坐在?安提耶的肚皮跟前,指甲在?瓶子上敲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忍着点。”他说。

安提耶见?过唯唯诺诺的人类,见?过癫狂入魔,完全?失去理智的人类,更见?过献媚取宠, 骨头比稀泥还软的人类……兄长的造物?恒河沙数, 比大海里的水滴还多出七倍, 可祂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阎知秀拧开自己的水壶,里面盛满清澈洁净的露水,他动作?麻利地洗濯了蛾子红烫似火的伤口。清爽的水珠一浇上去, 顿时蒸腾起了大片嘶嘶的白雾。

“怎么不处理一下?”阎知秀随口问,“总不能指望它自己愈合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难道厄弥烛制造的伤口是这么轻易就能处理的吗?须知祂不仅是战争与火的象征,更是毁灭的化身。祂若要?蓄意击伤了哪个亲族,那这伤绝不会愈合得这么轻易!

祂完全?可以?现在?就严厉地训斥了这个比一滴水,一粒小石子强不到哪儿去的人,告诫他不要?如此轻易地评判了自己所不了解的事,但是……

安提耶震惊至极。

但是祂肚皮上灼痛难耐的伤痕,当真在?清水的冲洗中获得了缓解的慰藉,清爽的凉气渗进创口,居然令祂痒痒的,想要?来回抖抖肚子。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露水?要?是被厄弥烛知道,祂非要?勃然大怒,把整个七重天都烧成一撮灰烬不可!

这样?想着,安提耶就忍不住要?伸出蛾喙,把自己的口器扎在?水壶里吸吸。

阎知秀“啧”了一声,非常熟练地抬手,弹一下蛾子的触角。

“不要?捣乱。”

安提耶难以?置信:“你弹我。”

阎知秀头也?不抬:“嗯,我弹了。”

安提耶生气地大声嗡嗡:“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敢!”

阎知秀打开水晶瓶,里面装着“不知道原料是什么但据说可以?治病”的香喷喷药膏,挖了一大块出来:“老实点儿,肚子上都破了个洞,还在?这儿乱扭。”

他嘴上说得不客气,可涂抹的力道却是温柔的。人类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刮过创伤周围的绒毛,把药膏小心地点在?那个又小又深的血口里,再时不时揉一揉,让药更均匀地渗进去。

安提耶开始舒适起来了,灼烫的痛苦正在?离祂而去,祂感觉……祂觉得很惬意,很快乐,好像自己正陷在?凉丝丝,松软软的云里,无忧无虑,滚来滚去。

“可以?了。”阎知秀收回手,准备收拾收拾走人,“以?后注意点,别再受伤了。”

伤痛消失,安提耶心头的阴翳也?一扫而空,头顶星光灿烂,闪耀着亘古的美。

“等一下,”祂总算能施展一位主神的威严,雄浑肃穆地喝止住对?方,“你还不能离开。”

随着祂的发话,阎知秀当即被先前那头壮如熊的蛾子拱得一个踉跄,差点一头飞到安提耶的肚皮上。

阎知秀:“……”

“你到底是什么人?”安提耶狐疑地问,“你止住厄弥烛留给我的伤痕,并快速有力地治愈了它,就算在?主神当中,我也?只能想到一位可以?做成这件事的!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潜藏在?至高?天,又有什么目的?”

阎知秀拧起眉毛,想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