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见?孔宴秋一副不情不愿的憋屈样子,巫曦叹了?口气。

没办法,谁叫他是成熟的神人呢,成熟的神人,总是要背负更多的。

“好吧!亲一下,换一根尾巴毛,怎么?样?”巫曦老气横秋地说,“别怪我?没给?你优惠哦。”

孔宴秋的眼睛不着痕迹地亮了?起来。

就这样,巫曦用十七个亲吻,交换了?处置孔雀尾巴的权力。他帮着把那些旧日的残羽一根根地摘下来,和之前掉落的收集到一起,组成一捧灿灿辉煌的大扇子。

“真漂亮……”他出神地望着,“给?你收起来啦,孔雀的翎羽,应该可以做很多法器灵宝的。”

孔宴秋忧愁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尾巴,一面漫不经心道:“谁在乎那个?你收了?自己玩,或者改天让人给?你做件小披风,也算是物尽其?用。”

说着,他全身还是发痒,这种痒是从羽毛根处散发出来的,不管清洁多少次,洗濯多少次,甚至用五蕴阴火狠狠烧过,也还是痒。巫曦见?他抓得?烦躁不堪,便放下手里的饰羽,走过去道:“你不如变回原形,我?给?你抓抓。”

孔宴秋的喉结滚了?滚,显然颇为心动,他迟疑道:“可是我?的原形过于沉重巨大……”

“那你就变小一点嘛!”

终究抵抗不住抓痒的诱惑,而且是被巫曦抓痒的诱惑,孔宴秋变回原形,并且缩小了?体格,从房屋一样的超级大,化作狮子样的一般般大,卧在鸟巢当中,盘起长颈,将头放在巫曦的腿上。

巫曦咯咯直笑,先用指头尖儿挠了?挠他簌簌作响的冠羽,也不知是怎么?长的,黑孔雀的冠羽一点儿都没有羽毛的质感,反倒冰凉光滑,分量十足,像真的金子一样。

他摸着孔雀锋利坚硬的喙,孔宴秋稍稍张开鸟嘴,宠爱地轻轻啄着他。

巫曦轻柔地捏住鸟嘴,用指甲刮擦上面的纹路,接着一路上到颊边,捧着孔雀脑袋,用拇指打?着圈地推开那里的绒毛。

大孔雀很快就舒服得?眯着眼睛,巫曦的手指继续往上,用食指在他的耳孔两?边抠抠挠挠,孔雀的鸟喙不自觉地张开,开始发出一些咯哒作响,金石碰撞般的清声。

巫曦抓抓他的下巴,用了?点力气,顺着长颈搔下去,梳过背羽,沿着翅膀的肱骨处抓挠,再从几层覆羽中把手指头插进去,顺着羽根摩擦下来,爽得?孔雀的舌头都松开了?,软软地搭在下喙上。

“不舒服要说哦。”巫曦不忘叮嘱。

孔宴秋:“嗯嗯嗯……”

巫曦在撸毛这方面的天赋,确实是无师自通级别的。他抓完一对翅膀,再摸摸孔雀的胸脯,接着梳理尾羽……一套流程下来,孔宴秋浑身的鸟骨头仿佛尽皆拆开了?,融化了?,泡在一泉煮沸的蜜水里,把他变成了软软流动的一大摊。

杀意怒火,怨怼戾气,嗔痴癫狂……一切烟消云散,唯有巫曦的一双手,占据了?他全部的世界。

“好啦!”巫曦愉快地宣布,顺手挠挠他的大鸟爪子,“给?你抓完了?,感觉如何,还痒吗?”

孔宴秋:“嗯嗯嗯……”

孔宴秋话都不会说,路也不会走了?。反正翎羽已然掉完,他不想变回人身,索性就以黑孔雀的形态缠着巫曦,用长脖子在他肩膀上绕来绕去,拿鸟头在他脸蛋上狂蹭。

他像涂了?胶水一样粘住巫曦,将羽冠摇得?泠泠碎响。小到鸟雀侍从,大到凶禽妖兽,见?了?黑孔雀的真身,无?不骇得?手麻脚软,匆匆奔逃,巫曦只跟他坐在廊下,摆着两?条腿看景,还笑吟吟地剥了?石榴,自己吃一把,喂他吃一颗。

彼时夕阳西下,许多对燕子绕着檐角悬挂的护花铃,一声儿迭一声儿,缱绻地“唧唧”叫着。

日光罕见?地冲破厚重雪云,将彤紫色的余晖铺满天际,漫山烟霞似火,荡漾着熔金掠影的波光,群山的影子笼罩在一望万里的雪地上,居然是稀奇的深粉色,像极了?浮着糖沫的梅子汤。

这样的如血的残霞,同时浸染着长留的王宫。

巫天汉正焦急地在宫墙下徘徊。

他是长留王的第一个儿子,如今的寿数已过三百,正值壮年。

身为长留的大王子,加之王储的热门人选,他自持贵重,甚少来到这样荒芜僻静的地方,此时不带仆从,独自一人在墙根下逗留,显然是件不同寻常的事。

“您久等了?。”

忽然,一把嘶哑的声音幽幽响起,从墙角的阴影中,缓缓析出个黢黑的人形。

残霞如血如火,泼天衰败地烧着,将粉白?琉璃的宫墙也烧成了?老虎身上的颓艳斑黄色,再加上这个黑黢黢的人形生物,巫天汉的心脏狂跳,下意识往后缩。

“你……我?已经答应要见?你了?,解药呢?快拿来给?我?!”

他严厉呵斥,语气中难掩焦躁。

差不多是一年之前,国中走失的十六个幼儿竟不约而同地被大荒上的驮兽送还,顿然引发国民的轰动,一时间引为美谈。此事甚至惊动了?长留王,在那些孩子恢复精神之后,长留王特地召见?,向他们问询具体情况。

那些小儿的心智尚未齐全,又?怎能?将如此复杂的情况描述清楚?十多张嘴怯生生地说了?半天,也不过说“许多黑色的长角大蛇”抓走的他们,其?余一概不知,末了?,却有个小孩笃定?地回忆,是有一个“眉心生着红痣的仙人救了?大家”。

听到这话,长留王当场并未说些什么?,回去之后,倒在宫室里神色黯然,默默了?许久。

巫天汉当时亦在现场,按捺不住心虚,他生怕自己的筹划会无?意败露,于是命人在私底下招来说那个话的小孩儿,仔细地盘问了?半天。

“是真的哩!我?没骗人,”孩子吸溜着鼻涕,要哭不哭地说,“救我?的就是仙人,长得?可好看了?,脸白?得?像雪一样,身上穿着柳叶子颜色的衣裳,上面有特漂亮的花样子。这儿,这儿……”

他用手比划着脖子和袖口的位置:“还围着云朵,肯定?是仙人的,我?没骗人!”

听他这样说,巫天汉多少放宽了?心。

大荒何等凶险,何等杀机四伏?不要说一个毛还没长齐的神人,就是几百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出了?国境线的庇护,都是去给?那里的妖魔鬼怪送菜的。

巫曦小小年纪,手无?缚鸡之力……好吧,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那小子还是有点力气的,可那又?如何?

就算白?昼变成黑的,天空上下起火雨,一个身无?长物,流落旷野的年幼神人,都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穿着华衣美服,能?够驱使驮兽的“仙人”。

应该只是巧合。

不,肯定?是巧合。

他自觉可以高枕无?忧,但就在前些日子,他的妻子,他仅有的两?个孩子接连在家中病倒,浑身的皮肤像墨染般青紫,散发出腥苦的毒臭。任凭巫天汉用尽了?解毒的奇珍异宝,名花仙草,再请来护国的修者护持,仍然无?济于事,只能?稍稍缓解一二。

甚至连药师国的医者都来了?,但仅仅看了?一眼,医者便摇头告辞,说这毒太猛,实在药石罔顾。

“毒龙之毒,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金曜宫的孔雀才能?消受得?了?。”医者劝说道,“请尽早准备后事,还是不要让病人太难过吧。”